“咱们,真的要进去吗?”
到了殿门口,齐铁嘴心惊胆战地咽了口唾沫,不确定地问着,试探性地把迈出去的脚又给收了回来。
黎簇站在他身边,吐出一口浊气,一把抓住齐铁嘴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
一双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他,把齐铁嘴看得一愣一愣的。
“算命的,你身上还有什么好东西没?”
“什么好东西?”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齐铁嘴几乎能看清黎簇泛着绿光的眼睛,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个遍。
下意识地,他伸手挡在了胸前。
可黎簇却浑然不觉,甚至还越靠越近。
“不行不行,我是个正经人,卖艺不卖身的。”
嘴上拒绝得干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可那张惨白的脸却因为羞窘而染上了些许红晕。
见齐铁嘴情绪激动,自顾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黎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谁要你的身?你不是道士吗,有没有什么符纸,要辟邪驱鬼那种。”
他的语速很快,动作也快,伸手就准备往齐铁嘴腰间的百宝袋摸去。
“不行不行,这个更不行。”
还没等黎簇碰到,齐铁嘴就像护崽子一样把百宝袋塞进裤兜子,一个闪身躲得离黎簇一米远。
这里边的东西可是他的命根子,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给出去的。
要他的命,那还不如要他的身呢。
前面,张启山几人己经进了殿,在往里走了。
黎簇心里着急,瞪着眼睛摆出一副抢劫的样子。
“我不要你多,就一张,快点,不然我就抢了!”
他最近真的是邪门过头了,再不防着点,估计就真要下地府报到去了。
对面,被威胁的齐铁嘴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指着黎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好一会儿,才对着旁边看好戏的黑瞎子憋出一句:“我好歹是你老板,你就看着他这么欺负我?”
可惜,黑瞎子并不是个严格意义上的“好员工”。
“老板,你这又不是生命危险,不属于我的工作范围啊。”
说着,还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看见没,快,给我一张。”
在这样两个不讲道理的人面前,齐铁嘴只觉得自己既弱小、又无助。
眼见着黎簇又要上手抢,齐铁嘴跺了跺脚,嘟囔着:“行行行,怕了你了。”
他不情不愿地又从裤兜掏出百宝袋,在里面翻找起来。
好不容易找出一张黄符,小心翼翼递给黎簇,满眼都是心痛。
“这可是我自己画的,厉害着呢,你可省着点用。”
黎簇一把接过,将符纸塞进兜里,又拽起齐铁嘴的胳膊,“得了,有这符心里踏实点,赶紧进去。”
说着,就拉着齐铁嘴迈进了殿门。
身后,看完了全程的黑瞎子勾唇笑笑,西下巡视一遍,也跟着一步跨了进去。
阴森的大殿漆黑一片,只剩下张启山他们手中的光亮,能勉强照亮残破的一角。
似乎是察觉到了几人的掉队,张启山他们速度也不算很快,没一会儿就能赶上。
“这地方,不大妙啊。”
刚一进入,齐铁嘴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心悸和不安。
这种感觉,他只在遇见那辆日本军列的时候有过。
掐指一算,更坚定了他心中的猜想。
“咋,不会又有怪物吧。”
一看齐铁嘴严肃的表情,黎簇就一阵的牙疼。
跟他待在一起,好像就没什么好事。
不,是没什么正常的事。
果然,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就从黑暗处猛地袭来,吹得几人的衣角猎猎作响。
齐铁嘴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黎簇身后躲,双手紧紧揪着黎簇的衣服。
“我刚刚算了一卦,这一趟进去,可是九死一生啊,早知道就不来了。”
黎簇表面镇定,其实心里也有点发毛。
一只手虚握住腰间的军刀,小声地自我安慰。
“没事儿,没事儿,这都是心理作用。”
“八爷,咱要不也硬气点呢,躲人家小孩儿后面,你也真好意思。”
看着齐铁嘴那副鹌鹑的模样,举着风灯的副官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还专门转过身嘲笑他一遍。
一双眼睛首首地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
“副官,我这叫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齐铁嘴不服,特地从黎簇身后探出个脑袋。
“像我这种才是最好的队友,真遇上什么大问题了,我绝对撒丫子就跑,坚决不打扰你们。
哪怕死了,我也尽量自己一个人死,不给你们添麻烦。”
道上说的什么兄弟情义,什么患难与共,在齐铁嘴看来就是纯粹地放屁。
想跟人家共患难,好歹实力要对等吧。
不然那不叫兄弟情深,得叫蓄意谋杀了。
谁乐意在危险的时候身边还留个拖油瓶啊,搞笑。
要真遇上危险,不说别的,他肯定是撒腿就跑。
帮不上忙,好歹也别捣乱不是。
“八爷,讲究。”
张日山认识齐铁嘴多年,早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反倒是黎簇一脸的新奇,看着齐铁嘴的眼神里颇有一种“兄弟,俺也一样”的味道。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张启山突然停下脚步,神色凝重。
在他们的正前方,平白多出来几道明显的血痕,伴随着喷溅式的血迹,几乎占据了整个地面。
“佛爷,这血还没干,估计刚留下不久。”
张老倌蹲下身,伸手在地面的血液上轻轻一蹭。
略微发黑的血液粘稠而又冰冷,不像是人的,倒像是……
“蛇。”
张启山皱着眉,接过副官手里的风灯,往血迹的另一方向照过去。
明亮的白光下,一条条死蛇平铺在地面,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
映入眼帘的,全都是刺眼的红。
有被砍成两段的,也有被暴力撕扯开的,但更多的,是被碾压而过的痕迹。
本不算小的蟒蛇被碾压成肉泥,爆出的血液染红了地面,飞溅到了支撑的木柱上,足足有两三米的高度。
而那摊血迹的正中央,印着一个巨大的痕迹,大约有一米宽。
从他们脚底经过,一路往远处的黑暗延伸。
在血印的前方,勉强能看见几个并不清晰的脚印。
“这是……蛇?”
齐铁嘴躲在黎簇身后,满脸的惊悚。
“这么大?!”
作为一个从小就在南方长大的孩子,齐铁嘴这二十多年来,见过的蛇不说上千,但也肯定过百。
可这么大的,他实在是闻所未闻。
“佛爷,那大蛇估计还在附近。”
周围的血液还未凝结,说明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并不算长。
“都看着点脚下,小心有没死透的。”
张启山点点头,对着身后几人吩咐着。
看到几乎贴在一起的黎簇和齐铁嘴,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他知道,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
有齐铁嘴在,黎簇也能更安全。
嘶——
“等等!”
听到声响,众人瞬间警惕起来,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黎簇握紧了手中的军刀,掌心的沁出的冷汗打湿了军刀的手柄,差点就要握不住。
你妹的,他这辈子就跟蛇杠上了是吧。
“艹,真他娘的无语。”
黎簇边走边骂,表情扭曲得像要杀人一样。
身后,齐铁嘴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紧紧跟在队伍中间,握着一张符纸不停地碎碎念,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黑瞎子则眯起眼睛,扫视着周围的黑暗。
就在这时,前方的黑暗中猛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
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像只恶鬼一样咆哮着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