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监狱的探照灯在雪幕中划出十七道冷光,将于天赐的身影切割成破碎的剪影。他蹲在排水管道里,鼻尖萦绕着陈年铁锈与消毒剂的混合气味,耳麦里传来黑子的倒计时:"还有三分钟换岗,看守腰间的钥匙环会响三声。"
军大衣下的皮肤贴着父亲的残表,碎玻璃硌得肋骨生疼。于天赐数着头顶铁栅栏的缝隙,突然听见三声钥匙碰撞声 —— 和五年前父亲值夜班时,钥匙落在茶几上的节奏分毫不差。他摸了摸面罩上的金线虎头,眼洞边缘的毛刺刮过睫毛,提醒着这是陈豹旧部连夜赶制的 "王徽"。
地下金库的密码锁在第七次输入父亲警号后亮起绿灯,齿轮转动声中,于天赐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铁门开启的瞬间,腐臭的潮气扑面而来,照亮了堆积成山的现金与账本 —— 其中一本封面贴着父亲的警员证照片,衣领处缺了颗纽扣。
"天哥,是 2018 年的码头账本!" 黑子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泛黄的纸页,于天赐看见父亲的名字在 "货物运输" 栏出现十七次,每次后面都跟着不同的枪支型号。他突然想起老周说过的弹道报告:"现场发现的子弹,与你父亲配枪编号不符。"
账本翻到 3 月 15 日那页时,于天赐的手指骤然收紧。上面用红笔标注着 "于建国验货",附页夹着张收据,收款人签名是陈豹秘书的左撇子笔迹 —— 和父亲档案里的 "忏悔书" 如出一辙。他摸出虎哥父亲的钥匙,插入保险柜第三层抽屉,里面静静躺着父亲的配枪,枪柄处刻着他看不懂的俄文。
"别动!" 狱警的喊声从走廊传来,战术手电筒的强光扫过门缝。于天赐转身时,看见对方胸前的编号 0875—— 正是协警 0874 的孪生兄弟。他突然笑了,笑声惊落门框上的冰棱:"你哥哥临死前,求我给他妈打电话。"
配枪在掌心发烫,这是于天赐第一次使用父亲的警枪。子弹击穿对方眉心的瞬间,他看见血珠溅在账本的 "东北堂" 印章上,红色蔓延过 "诚信" 二字,像极了黑虎堂旧据点的坍塌之火。黑子冲进来时,他正把父亲的配枪别在腰间,军大衣下的纹身与枪柄上的虎头完美重合。
金库最深处的保险箱里,于天赐发现了十七盘录像带。播放机启动的噪音中,陈豹的脸出现在雪花屏上:"于建国,你以为当卧底就能救儿子?看看这个..." 画面切换成十三岁的他在游戏厅打电玩,赵辉的身影在角落监视。
"关掉!" 于天赐的怒吼惊得黑子手忙脚乱。他盯着录像带编号,发现每盘都对应着他人生的重要节点:第一次收保护费、第一次被砍伤、第一次看见尸体。当看到黄毛被虐杀的片段时,他突然扯断电源线,塑料烧焦味混着血腥气,在密闭空间里令人作呕。
"天哥,上面有动静!" 黑子指着通风口,探照灯光束正在铁皮上投下晃动的人影。于天赐摸出加密手机,疤脸发来的消息让他瞳孔骤缩:"王雨晴带着老周的证据去了省厅,专案组正在调取监狱监控。"
他突然想起清晨奶奶的电话,老人说梦见父亲的警服少颗纽扣 —— 此刻他腰间的配枪,恰好撞在军大衣第二颗纽扣的位置。于天赐抓起父亲的账本,转身时踢到个铁盒,里面装满了勋章,其中一枚 "人民卫士" 勋章的绶带,正是黄毛护身符上的红绳材质。
撤离时,于天赐在金库墙壁发现刻字:"3.15,建国永眠"。字迹新鲜得能看见刀痕,和他在 "东北王" 匾额上刻的笔锋完全一致。他突然明白,陈豹让他找到这些,不是忏悔,而是宣战 —— 那个在快艇上逃走的身影,早己布下新的陷阱。
雪在黎明前变得黏腻,于天赐站在监狱外墙的阴影里,看着手中的配枪。枪柄上的俄文在晨光中清晰起来,翻译过来是 "暗夜守护者"。他突然冷笑,把枪塞进腰带,军大衣下的虎头纹身被雪水浸透,贴在皮肤上像块烧红的烙铁。
回到五金店时,王雨晴的围巾挂在仓库门口的铁钉上,上面还沾着省厅的门禁卡。于天赐摸了摸卡片背面的编号,突然听见二楼传来玻璃破碎声 —— 是陈豹的旧部在销毁录像带,火焰映红了他们身上的虎头纹身。
"天哥,弟兄们把第三监狱的路线图刻在钢板上了。" 黑子递来杯冷透的茶,杯底沉着片玫瑰花瓣,"码头的货船今晚到港,这次走的是俄罗斯北线。" 于天赐盯着杯中的花瓣,想起王雨晴课桌上的草莓糖包装,突然把茶杯摔在地上。
破碎声中,他走向三楼的议事厅,墙上新挂的东北地图上,第三监狱被红笔圈了十七次。于天赐摸出父亲的配枪,在地图上划出一道斜线 —— 从监狱到码头,恰好穿过黑虎堂旧据点的废墟。他知道,这是陈豹给他的路线,也是他成为 "东北王" 的必经之路。
当第一滴雨水混着雪粒落在铁皮屋顶时,于天赐翻开父亲的账本,在 3 月 15 日那页写下:"父仇己报,余者皆臣。" 字迹力透纸背,笔尖在 "臣" 字最后一画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 那是他用自己的血磨的墨。
仓库外,弟兄们正在擦拭枪支,谈论着今晚的行动。于天赐望着他们袖口的缺角 "诚" 字袖标,突然想起老周在医院说的话:"孩子,你父亲的警号,是用他的命换的。" 他摸了摸腰间的配枪,知道自己现在的警号,是用无数人的血换的。
雪停了,天空泛着青灰色。于天赐站在顶楼,看着自己的势力范围在地图上扩张,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他知道,那是王雨晴带着证据到了省厅,也是陈豹的快艇即将靠岸。而他,即将带着父亲的配枪,带着东北堂的弟兄,走向那个早己注定的结局 —— 在暗途中,成为唯一的光,也是最烈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