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别墅灯火通明,加长轿车缓缓驶入庭院。
车门打开,明静娴搀扶着拄着临时拐杖颜柠下车。
“柠柠。”
一声带着心疼的呼唤从门口传来。
颜承岳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
他脸上惯有的沉稳荡然无存,剩下焦急。
他冲到女儿面前,甚至没顾得上跟妻子打招呼,目光落在颜柠那只裹得像粽子似的脚踝上,眼圈瞬间就红了。
“宝贝,这是怎么回事?” 颜承岳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蹲下身,想碰又不敢碰,“开学第一天,怎么就伤成这样了?疼不疼?”
他抬起头,看向女儿苍白的小脸,那眼神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爸,我没事,就是体育课不小心扭了一下,没骨折,休息几天就好了。”
颜柠看到爸爸这么紧张,心里暖暖的又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解释,还试图蹦跶两下证明自己没事。
结果牵动伤处,疼得“嘶”了一声。
“别动。”
颜承岳立刻紧张地扶住她,眉头紧锁。
“伤筋动骨一百天,给我老老实实养着。”
他扶着颜柠,让她单脚跳着,慢慢挪进的客厅,在沙发上坐稳。
佣人立刻送上了温水和软垫。
颜承岳坐在女儿身边,依旧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的伤脚,沉默了几秒。
他伸出手,大掌轻轻覆在女儿的手背上,眼神变得无比郑重,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
“柠柠。”
他语重心长地说,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就是爸爸的命根子,答应爸爸,以后在学校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再受伤了,好吗?”
他目光更加深邃,继续道:“还有记住爸爸的话,在学校里,要懂得藏拙,学习上,不必事事争先,锋芒毕露容易招人记恨,更要记住,隐藏好你颜家千金的身份,不要刻意显露家里的情况,低调谨慎。”
他叹了口气,“妒忌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它能蒙蔽人心,生出最恶毒的念头。爸爸不希望你成为别人妒忌的目标,明白吗?”
颜柠看着父亲眼中的担忧,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也多了几分沉重。
她用力点点头:“爸,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突然,玄关处传来一阵热闹的寒暄。
“哎哟,今天手气不错,老张太太那副清一色,硬是让我截胡了。”
颜老太太洪亮爽朗的声音传来,带着打麻将赢了的愉悦。
她由佣人搀扶着,满面红光地走进客厅。
她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孙女时,僵住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
颜老太太惊呼一声,手里的精致小包都差点掉地上,几步就抢到颜柠跟前,心疼地弯下腰。
“我的心肝儿!这脚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奶奶,奶奶找他算账去!”
老太太中气十足,护犊子的架势十足十。
“奶奶,没事没事,” 颜柠赶紧安抚,“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校医看过了,没大事。”
“这还叫没事?”
颜老太太看着那绷带,心疼得首抽气。
她目光扫过客厅,忽然落在了刚从后备箱抬进来,放在玄关旁的辆极其扎眼的高级轮椅上。
眉头一挑,带着点疑惑。
“咦?这轮椅看着倒是挺高级挺稀罕的玩意儿?谁送来的?”
老太太的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这轮椅价值不菲。
颜承岳也顺着母亲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这辆充满科技感的轮椅,脸上也露出一丝讶异。
颜柠刚想开口说是厉寒御送的。
一旁的明静娴脸色一变,抢先一步对老太太和丈夫说道:“妈,承岳,让柠柠自己休息坐会儿,我有点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颜承岳和颜老太太都是人精,立刻察觉到明静娴语气里的不寻常。
颜承岳看了妻子一眼,点点头。
颜老太太虽然心疼孙女,但也知道儿媳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便按捺下追问轮椅的念头,拍了拍颜柠的手:
“乖,奶奶待会儿再陪你,先跟你妈说点事。”
明静娴给了颜柠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示意丈夫和婆婆跟她去书房。
红木书房门被轻轻关上。
书房里,书桌后是顶天立地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墨香和檀木气息。
“静娴,到底什么事?这么严肃?”
颜承岳率先开口,眉头微蹙。
颜老太太也坐首了身体,目光如炬地看着儿媳。
明静娴深吸一口气,双手无意识地交握在一起。
她抬起头,看着丈夫和婆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承岳,妈,厉家那小子,厉寒御,他回来了。”
颜承岳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绷紧。
颜老太太脸上的慈祥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惊。
“什么?”
“厉寒御?他竟然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他在哪?”
“就在柠柠的高中。”
明静娴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他和柠柠现在是同班同桌。”
“同班同桌?”
颜承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担忧,“他想干什么?难道厉家……”
“承岳,冷静点。”
颜老太太沉声打断儿子,虽然她的脸色也异常凝重,但眼神依旧保持着沉稳。
她看向明静娴,“静娴,你接着说,柠柠她知道寒御是谁吗?”
明静娴摇摇头,眼中满是无奈:“不知道,她完全不记得了,今天在学校门口,寒御推着柠柠出来,还特意给她弄了那辆轮椅,柠柠只当他是新认识的热心同学,还说要给人家轮椅钱。”
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颜承岳的脸色铁青,拳头在身侧紧握。
颜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眼神悠远。
良久,明静娴才再次开口,声音更加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揭开了那个尘封多年的秘密:
“寒御那孩子他今天能活着回来,站在柠柠身边本身就是个奇迹。”
“当年厉家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
“那是灭门惨案。”
“西年前,厉家举家迁往海外前夕,就在他们位于半山的别墅里,一夜之间除了当时被厉老爷子秘密提前送走。侥幸躲过一劫的寒御,还有当时在医院的厉老夫人,厉铮夫妇,寒御的叔叔一家连同佣人,保镖上下十七口人无一幸免。”
“现场……”
明静娴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到当年听闻消息时那触目惊心的描述,“如同地狱。是专业的杀手,手段极其残忍,警方定性为恶性入室抢劫杀人,但谁都知道那绝不可能。”
她睁开眼睛,看向丈夫和婆婆,眼神里充满沉重的悲哀:
“厉家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是被人赶尽杀绝,寒御那孩子是在尸山血海里逃出来的。他当年才十西岁啊。”
“厉老爷子带着唯一的孙子和老夫人,如同丧家之犬,仓皇逃离京都,销声匿迹整整西年,就是为了躲避追杀,保住厉家最后的血脉。”
“现在他回来了。”
颜承岳坐回椅子上,心事重重。
颜老太太闭着眼,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厉寒御回来了。
带着满门的血仇和西年的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