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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的西湖笼罩在薄雾中，三潭印月的石塔若隐若现。林小满披着件素色披风，沿苏堤徐行，竹杖轻点石板路，惊起几只栖息在柳树上的白鹭。昨夜三更接到灵隐寺报案，寺中供奉的唐代玉佛失窃，此刻他正赶去勘察现场。
"大人，灵隐寺的知客僧己在山门外候着了。"师爷策马赶来，马蹄声惊破晨雾。林小满驻足望向前方，灵隐寺的飞檐在雾中如展翅之鸟，山门前果然立着个灰袍僧人，手中拂尘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知客僧合十行礼，声音带着晨露的清冽："阿弥陀佛，林大人肯屈尊前来，敝寺上下感激不尽。"寺内大雄宝殿香烟缭绕，供桌前的蒲团上还留着昨夜法事的烛泪，唯有中央的佛龛空空如也，底座积着一层薄灰。
林小满蹲下身，借侍僧手中的灯笼细看佛龛底座，边缘有两道平行的刮痕，像是被扁平铁器撬开。"昨夜几时发现失窃？"他指尖捻起灰末，凑近鼻尖轻嗅，除了檀香，还隐约有股桐油味。
"寅时换香的沙弥发现的，"知客僧指着佛龛两侧的窗棂，"门窗完好，贫僧以为是...是佛祖显灵。"
窗棂上的雕花繁复精美，林小满却在右下角发现半枚模糊的指印，印泥颜色暗红。"取些磁粉来。"他吩咐捕头，目光扫过殿内梁柱，突然指向东侧一根木柱，"那上面好像有东西。"
捕头搭梯而上，取下一片撕裂的青布，布角绣着朵细小的栀子花。"这花色...像是城西绣坊的纹样。"师爷接过布片，旱烟杆轻敲掌心，"去年给内人买过一块，说是江南特有的'栀子青'。"
林小满点头，起身时袍角扫过供桌下的香炉，炉灰中露出半截烧剩的线香。"知客僧，寺中平日用的是何种香？"
"皆为檀木所制，"僧人指着香炉，"但这半截...似是南洋的龙脑香，非本寺所备。"
龙脑香、栀子青布、桐油味——林小满在心中勾勒线索，突然问："寺中可有外人进出记录？"
知客僧取来门簿，林小满翻到昨夜酉时一页，见上面记着"绸缎庄王掌柜求见，申时三刻离寺"。"这王掌柜，常来寺中？"
"每月初一必来，"僧人合十道，"说是为亡妻祈福。"
离开灵隐寺时己近辰时，阳光穿透薄雾，西湖水面波光粼粼。林小满策马首奔城西绣坊，坊主见官靴踏门，慌忙取出账本："大人，这'栀子青'上月只卖给了...卖给了绸缎庄的王掌柜。"
绸缎庄位于闹市区，王掌柜见捕头进门，手中的算盘"啪嗒"落地。林小满拾起算盘，见算珠上沾着少许桐油："王掌柜昨夜去了灵隐寺？"
"是...是去为亡妻上香，"王掌柜擦汗，"亥时就离开了。"
"哦？"林小满展开那片栀子青布，"那这布角，为何会挂在灵隐寺的梁柱上？"
王掌柜脸色煞白，扑通跪地："大人饶命！小的...小的只是想去佛前忏悔，不曾偷玉佛啊！"
林小满示意捕头搜店，在后院柴房找到一桶桐油，旁边散落着几枚扁平的撬棍。"看来你不止去忏悔那么简单。"他拿起撬棍，见棍头有磨损痕迹，与佛龛底座的刮痕吻合。
王掌柜在地，道出实情："是...是城南的胡屠户指使！他说玉佛能治他老娘的怪病，许诺分我三成！"
胡屠户的肉铺血腥味刺鼻，林小满进门时，他正挥刀斩骨，见官差涌入，刀刃猛地劈在肉案上。"林大人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他擦着刀上的血，眼神却瞟向后院。
捕头在后院柴堆下搜出个木匣，打开正是那尊唐代玉佛，玉佛底座还沾着未干的桐油。胡屠户见状突然跃起，撞开后窗逃窜，林小满早有准备，竹杖轻点他膝弯，胡屠户应声倒地。
"我老娘快不行了，听说玉佛能驱邪..."胡屠户泣不成声，"是王掌柜说灵隐寺防守松懈..."
林小满看着玉佛上的血手印，突然想起灵隐寺窗棂上的指印。"取磁粉来。"他将磁粉撒在胡屠户指尖，与窗棂上的指印严丝合缝。
申时的阳光照在灵隐寺的飞檐上，林小满亲手将玉佛放回佛龛，底座的刮痕在阳光下如一道浅疤。知客僧合十致谢，赠他一串菩提子手串："大人明察秋毫，护我寺宝物，贫僧代佛祖谢过。"
离开寺院时，师爷递过一壶清茶："大人，这胡屠户虽罪有应得，但其孝心..."
"孝心可嘉，国法难容。"林小满抿了口茶，望着西湖上的画舫，"让账房拨些银两给胡屠户老娘，请名医诊治，也算全了他这份心。"
夕阳西下时，林小满在衙门口遇见送药归来的小校，药包上还沾着甘草香。他想起胡屠户哭嚎的模样，突然对师爷说："去库房取两匹新布，给灵隐寺的沙弥们做些冬衣，就用那'栀子青'。"
夜巡的梆子声响起时，林小满在案头批阅文书，砚台里的墨汁映着窗外明月。师爷端来一碟桂花糕，轻声道："灵隐寺的知客僧送的，说比去年的更香甜。"
林小满捻起一块，桂花香在舌尖弥漫。他望着文书上"灵隐寺玉佛归位"几字，想起白日里西湖的波光，突然笑道："师爷，你说这玉佛，当真有驱邪治病的奇效？"
"大人，"师爷旱烟杆轻敲案几，"依我看，能驱邪的不是玉佛，是您这颗明辨是非的心。"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菩提子手串上，颗颗莹润如珠。林小满放下文书，见窗外的西湖在夜色中静静流淌，偶有画舫 passing，灯影在水面漾开涟漪。这正经断案的日子，虽无肥猫捣乱的笑料，却有股细水长流的安稳，像极了这西湖的月，清辉遍地，暖在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