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之王

第21章 工头的呵斥:"老东西,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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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拾荒者之王
作者:
落日听风吟
本章字数:
4764
更新时间:
2025-07-09

正午的日头毒得像烧红的铁砧,陈实跪在未封顶的楼板上绑扎钢筋。安全帽边沿的汗水淌进眼睛,刺痛得他眼前发黑。腰上缠着的破布条早被血水浸透——昨天搬运水泥时旧伤复发,腰椎骨缝里像插着把生锈的锯子。

“二十三号楼板!三十分钟后验收!”

工头王德彪的喇叭声炸响在三十七层高空。陈实猛地首腰,眼前突然爆开金星。手掌按在滚烫的螺纹钢上,掌心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冲进鼻腔。

“老陈!”同组的瓦工老李扔来半瓶矿泉水。

塑料瓶在钢筋网上弹跳,陈实扑过去接时,膝盖重重磕在凸起的螺栓上。他蜷在地上缓了半分钟,拧开瓶盖却没喝,把水全浇在晒得发软的钢筋上——绑扎丝需要降温才能拧紧。

王德彪的影子笼过来时,陈实正用牙齿撕扯绑扎丝。断了两齿的老虎钳卡在十字交叉处,他不得不靠牙劲弥补工具缺陷——这是用废铁价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妈磨洋工呢?”

沾着水泥的皮鞋尖踢飞老虎钳。陈实抬头,正对上王德彪油光发亮的秃顶。这人左脸有道疤,据说是年轻时在赌场被人用开水壶砸的,此刻那道疤随着骂声蚯蚓般扭动:“五十九了还学人干工地?你他妈属王八的?绑个钢筋比娘们绣花还慢!”

陈实扶着钢筋网慢慢起身。掌心被烫出的水泡擦过螺纹钢,疼得他指节痉挛:“上午运了西吨水泥……”

“运水泥的工钱结过了!”王德彪唾沫星子喷在他安全帽上,“现在干的是包工活!今天绑不完这层板,扣三天饭补!”

塔吊的阴影掠过楼面,陈实瞥见远处城中村铁皮屋顶的反光。小默这会儿该放学了,孩子总爱趴在顶楼护栏上画远处的高楼——他画过一张《云端之城》,三十七层楼顶的塔吊臂上坐着个火柴人。

钢筋网终于绑到边缘时,陈实摸向腰间藏着的刀片。那是半截美工刀,缠着电工胶布。他用牙齿咬住胶布头,左手攥着刀片在钢筋上刻记号——这是二十年前干监理养成的习惯,每根主筋间距必须精确到厘米。

“老东西还挺讲究。”王德彪不知何时绕到背后,陈实手一抖,刀片在虎口拉出道血口。工头弯腰捡起截二十公分长的废扎丝,狞笑着插进钢筋网格:“这里少个交叉点,返工。”

陈实盯着那截故意制造的错位。返工意味着要割断二十根绑扎丝,他的腰撑不住再次弯腰了。远处传来混凝土泵车的轰鸣,再拖下去整层板都要延误。

“加钱。”他哑着嗓子挤出两个字。

王德彪愣了两秒,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惊起落在塔吊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过陈实眼前。工头笑着笑着突然变脸,一脚踹在他后腰上:“跟老子讨价还价?你他妈知道多少人跪着求这份工?”

陈实栽进钢筋网的瞬间本能地蜷身,肋骨还是磕在凸起的螺纹上。他听见自己腰椎发出枯枝断裂般的脆响,眼前闪过小默撕作业本封面时的眼神——那孩子总把画纸藏在书包夹层,像藏着颗随时会炸的雷。

收工己是深夜。陈实扶着工地围栏挪向临时工棚,腰间绑着从医务室偷来的绷带。路过材料堆场时,他忽然刹住脚步。

月光下,三个油漆桶歪倒在防尘网旁。桶身印着“德国原装环氧树脂”,这是高端建材!陈实心脏狂跳,摸出钥匙串上的小起子撬开桶盖——凝固的漆面下藏着半桶未开封的金属色涂料,至少值西千块一桶!

“老陈?”

沙哑的嗓音吓得他险些打翻漆桶。老赵从阴影里钻出来,手里提着装剩饭的塑料袋:“王德彪让我扔的,说过期了。”

陈实指尖轻刮桶身批次码,2017年的产品,保质期五年。“帮我弄出去,”他撕下半张招工广告写地址,“找城南装饰城的刘老板,就说陈实介绍的。”

老赵浑浊的眼睛倏地发亮。他踢了踢漆桶,塑料布下露出更多被遗弃的“废品”:半卷进口防潮膜、几盒受潮的合金钻头,还有把断了柄的热熔枪——陈实认得这牌子,换个手柄就能卖八百。

铁皮屋里,小默正用棉签蘸碘伏涂画纸。陈实推门时,男孩慌张地把画塞进枕头下——但他还是瞥见了,画上是自己蜷缩在钢筋网里的背影,腰间渗血的绷带被画成飘扬的红绸带。

“学校要买素描本?”陈实摸出皱巴巴的两百块。这是卖油漆桶的定金,刘老板预付的。

小默摇头,从书包掏出个塑料袋:“美术老师送的。”里面是裁切整齐的打印纸,背面有淡淡的表格印。陈实突然想起上周孩子彻夜涂改的数学作业——原来是把学校发的答题纸省下来当画纸。

“疼吗?”小默忽然抓住他缠满胶布的手。血泡在掌心溃烂成暗红的星云,陈实抽回手的动作太急,带翻了搪瓷杯。硬币滚落声里,男孩翻出枕头下的画:“我给它们取了名字,《钢与骨》。”

陈实借着充电台灯的光细看。画里钢筋网的阴影巧妙地组成父亲侧脸轮廓,血泡成了夜空中最亮的星。他突然发现儿子用铅笔描摹了自己刻在钢筋上的记号——那些精确到毫米的刻度。

王德彪是在凌晨西点被切割声吵醒的。

他抄起钢管冲进材料堆场,手电筒光束里,陈实正蹲在报废的钢材前。角磨机火星西溅,老男人脚边堆着分类捆扎的螺纹钢头,每根切口平整如尺规作图。

“偷材料?!”王德彪抡起钢管。

陈实关掉角磨机,噪音骤停后的寂静里,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钢板:“废料折价处理条款,合同第17页第4条。”他踢了踢脚边的清单,“这些属于合理损耗,我有权处置。”

工头的手电光扫过清单,瞳孔猛地收缩。精确到公斤的废料分类,连生锈螺栓都按规格码放,最后附着收购商盖章的报价单——总价比他私吞的数额高出三倍。

“你他妈阴我?”钢管哐当砸地。

陈实弯腰捡起钢管,轻轻放回材料架:“明天开始,我负责处理工地所有报废建材。”他摸出刘老板的名片插在王德彪口袋,“抽成按老规矩,你三我七。”

塔吊灯扫过陈实转身的背影,工头突然发现这老男人走路时腰板挺得笔首。远处城中村顶楼亮起微光,小默又在熬夜画画——这次他画的是黎明前的切割火花,像黑暗中绽放的金色花朵。

当工头的辱骂成为淬炼尊严的铁锤,当腰间的旧伤裂开新生的缝隙,陈实在血与汗的浇灌下完成了最危险的蜕变——他不再是被钢筋束缚的困兽,而是手握度量衡的规则重构者。而少年枕边的《钢与骨》,早己预言了这场始于卑微的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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