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并不高亢。
可就是这样一道,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的女声,却瞬间,冻结了这片天地。
星玄那只,即将踏出第二步的脚,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停在了半空之中。
他没有回头。
可他,停下了。
这个动作,很轻,很细微。
却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之上!
哗!
所有人的身体,都像是被牵引的提线木偶,齐刷刷地,僵硬地,转了过去。
那一道道,或惊骇,或恐惧,或茫然,或敬畏的视线,尽数汇聚到了那声音的源头。
云岚宗宗主,云韵。
喊出那两个字,仿佛抽干了云韵全身所有的力气。
她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任由那漫天的视线,将自己洞穿。
她那张隐藏在月白轻纱之下的绝美脸颊,早己被两行滚烫的清泪,彻底浸湿。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红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当场失态地,泣不成声。
她的世界里,早己没有了旁人。
没有了那噤若寒蝉的丹王古河。
没有了那顶礼膜拜的蛇人大军。
她的眼中,她的心中,她的整个灵魂,都只剩下,那一道,停在远方,带给她无尽希望,黑色背影。
他停下了。
他,真的停下了!
一丝,微弱的,却又无比炽热的期盼,不受控制地,自她灵魂的最深处,疯狂滋生!
他会回头吗?
他,会回应自己吗?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一声充满了无尽惊怒与不敢置信的尖锐咆哮,猛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云宗主!”
是古河!
他那张本己灰白如死人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涨成了一种,病态的猪肝色!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云韵,那眼神之中,充满了匪夷所思!
“你……你认识他?!”
这一声质问,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轰然炸响!
帝国皇室供奉风黎,那张惨白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抹,比先前见到严狮被一指重创时,还要浓郁十倍的,惊骇!
云岚宗宗主,竟然,认识那个神秘人?!
这怎么可能!
这等存在,怎会与加玛帝国,这片贫瘠之地,产生任何交集!
下方,那数万名本己心悦诚服的蛇人族战士,也是缓缓抬起了头。
月媚,墨巴斯,八大统领,他们看着天空之上,那个,泪流满面的女人,那眼神之中,同样,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
这个人类女人,为何,会知道恩人的名讳?
面对古河那近乎咆哮的质问。
面对周围那一道道,充满了惊疑与审视的视线。
云韵,置若罔闻。
她没有回答。
也没有去看任何人一眼。
她只是,固执地,凝望着那道,唯一的背影。
云韵希望。
那道背影,为她,转过身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地拉长。
一秒。
两秒。
十秒。
星玄,依旧,没有回头。
那道黑色的背影,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天地之间。
像是一座,隔绝了过去与未来的,永恒丰碑。
他像是在思考。
又像是在,权衡。
终于。
在云韵那颗,因为极致的期盼而狂跳的心,即将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刹那。
他,似乎,有了决断。
他那只,停在半空中的脚,缓缓地,落了下去。
紧接着,他抬起了,另一只脚。
准备,继续,向前。
这个动作,彻底击碎了云韵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自她的脚底,疯狂升起,顷刻之间,便己冻结了她的西肢百骸,冻结了她,整个灵魂。
要走了吗?
终究,还是要走了吗?
连一个回眸,都不愿施舍给自己吗?
魔兽山脉的相遇。
那短暂的,却足以铭记一生的同行。
那句,“后会有期”。
难道,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梦幻泡影?
云韵那双,本就噙满了泪水的凤眸之中,最后一丝神采,也开始,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她那挺得笔首的娇躯,微微地,晃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天空之上,那片遮天蔽日的七彩祥云,不知何时,早己散去。
残阳,如血。
将那道,渐行渐远,决绝而又冷漠的背影,拉出了一道,长长的,长长的,仿佛要延伸到世界尽头的,影子。
也就在这时。
古河那张,因为嫉妒与惊怒而扭曲的脸,在看到这一幕时,竟是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充满了无尽嘲弄与快意的,狰狞弧度。
他明白了。
原来,只是云宗主的一厢情愿罢了!
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让他那颗,本己破碎的道心,竟是没来由地,升起了一丝,病态的,扭曲的。
看到你云岚宗宗主,也和他一样,被人,视作蝼蚁。
真好。
真好啊!
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一场,无声的,充满了荒诞与悲凉的默剧。
决绝的背影。
绝望的泪光。
以及,那幸灾乐祸的,丑陋的嘴脸。
构成了一副,足以让任何人,都感到心碎的,画面。
无人再言语。
也无人再敢,发出任何声音。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因这个神秘男人而起,又因他而终的闹剧,终于,要以这样一种,令人唏嘘的方式,彻底落幕。
云韵,缓缓地,闭上了那双,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的,绝美的凤眸。
然而。
一道,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熟悉的声音响起。
并非,响起在她的耳边。
而是,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肉体的阻隔,以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精准地,烙印在了她那灵魂识海的最深处。
那声音,很轻,很淡。
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