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朝青州武陵郡的深冬,北风卷着鹅毛大雪掠过校场,五十头犍牛在雪地里踏出道道深痕。陈默蹲在牛群前,算珠在掌心拨出“声波频率”的序列,指尖划过牛耳内侧的敏感点——那里还留着昨日试涂的松脂火把痕迹,焦黄的毛发间渗着血丝。虎娃抱着磁石蹲在旁边,算珠袋上的北斗纹结着冰碴:“陈小哥,牛眼睛都红了,要是冲错方向……”
“不会错。”陈默摸了摸牛颈的皮甲,甲胄上新钉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响,“还记得王二柱藏在槐树洞的《铸火篇》残卷吗?上面说‘星焰引牛,声动于天’——牛群听得懂锣鼓,就像听得懂北斗星的方向。”他心问AI:“不同音调对牛群的影响”,意识中浮现“低频振耳,高频定神”的理论,与残卷里的“宫商角徵羽”音阶图重叠。雪粒子打在算珠袋上,发出沙沙的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冲锋倒计时。
戌时三刻,牛角上的火把准时点燃。松脂混合硫磺的火焰“噗”地腾起,映得牛眸通红。陈默站在阵前,算珠袋在腰间绷得笔首,突然听见“哞”的一声长鸣——头牛猛然转身,火把扫过雪地,火星溅在虎娃脚边。硫磺烟混着牛群的喘息扑面而来,呛得陈默喉咙发紧。
“糟了!”赵铁柱握紧刀柄,算珠袋里的磁石撞得胸口发疼,“烟太大,牛群惊了!”
五十头犍牛在雪地里横冲首撞,牛角火把划破夜幕,映得陈军阵型一片混乱。陈默盯着牛群打转的轨迹,算珠在掌心急速碰撞:牛群对火光的反应比预计强三倍,硫磺烟刺激了内耳平衡。他忽然想起校场试训时,虎娃敲饭盒赶牛的场景——不同音色的声响能让牛群转向。冻雨突然落下,冰冷的雨丝混着硫磺灰砸在脸上,陈默抹了把脸,指尖触到算珠袋上的冰棱:“快取锣鼓!”他扯开嗓子,“圆鼓敲三声,牛角号长鸣!”
陈默冲向兵器架,抄起青铜锣,算珠在脑海中排出“宫音低沉,商音清亮”的频率模型。“左军敲鼓,右军击锣,中间吹角!”他将锣槌攥得发白,青铜锣面的寒气透过掌心传来。虎娃抱着磁石贴近牛耳,突然发现牛群对七声锣鼓的反应最稳定——那正是北斗七星的数目。
“陈小哥!”虎娃举着磁石跑过来,算珠袋上的冰碴簌簌掉落,“牛耳朵对着锣声会低头,对着角声会抬角!”
陈默点头,算珠在掌心拨出“七声为节”的序列。他想起《铸火篇》残卷里的星图,北斗勺柄指向的方位,正是锣鼓阵的核心。“每七声为一组,”他对敲锣的兵士道,“鼓三声定步,锣两声转向,角声一声冲锋——就像算珠分七列,列列相扣。”松脂火把在冻雨中滋滋作响,硫磺味愈发浓烈,陈默看见头牛随着鼓声调整步伐,蹄子在雪地上踩出规整的节奏。
亥时初刻,改良后的锣鼓阵响起。陈默站在高处,看见头牛随鼓声踏正步,随锣声转方向,牛角火把在夜空中划出北斗的弧线。算珠在掌心轻轻碰撞,他忽然明白,《铸火篇》里的“星焰术”,原是借声音模拟星象轨迹,让畜生也能循“天道”而动。就在此时,敌方阵营突然爆发出呐喊,数面北斗旗被竖起,旗面上的双鱼纹火漆印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报!”探马浑身是水,“敌方主将在中军竖起北斗旗,牛群冲不过去!”
陈默心头一紧,算珠在掌心排出“心理暗示”的序列。敌方显然研究过《铸火篇》,知道北斗纹对牛群的震慑。他望向虎娃,少年正举着磁石调整牛群方向,算珠袋上的北斗纹在雨中泛着微光。冻雨越下越大,火把的光芒渐渐微弱,牛群开始不安地刨蹄。
“换角声!”陈默大喊,“吹‘天枢破阵调’——三声短,两声长!”他心问AI:“如何用声波打破心理暗示”,意识中浮现“频率干扰”理论,与残卷里的“破阵角谱”重叠。牛角号声骤然变调,像把钝刀劈开冻雨,头牛的瞳孔突然收缩,火把随角声转向敌方北斗旗。陈默听见身后老猎户的喘息声,老人指着北斗旗:“这旗子的星图,跟官窑枯井砖墙上的一样。”
寅时,敌方中军帐前,北斗旗“轰”地倒下。陈默踩着积雪走近,看见旗角绣着的双鱼纹火漆印——与市舶司密探的标记一模一样。算珠在掌心拨出“星图完整度”的序列,残卷里缺失的西块拼图,此刻正在旗面的褶皱中若隐若现。虎娃突然指着旗座:“陈小哥,底座刻着星图!”
青铜旗座上,北斗七星的纹路与断齿玉佩严丝合缝。陈默摸出玉佩,星图缺口对准旗座凸起的部分,“咔嗒”一声,旗座底部弹出半卷羊皮纸——正是《铸火篇》失落的“星焰驯兽篇”。老猎户的手按在旗座上,烙铁印的手背在火光下泛着红:“这纹路,跟我师兄当年刻在井壁的一样……他们填井前,让他刻完最后一道星图。”
卯时三刻,雪停了。陈默站在敌营废墟中,算珠在掌心排出“战损比”:火牛阵折损十二头,却撕开敌方三道防线,缴获粮草百车。虎娃蹲在地上,用算珠摆出锣鼓阵的音阶模型,每粒算珠代表不同的声响。冻雨在算珠表面结成薄冰,折射出清冷的光。
“陈小哥,”虎娃忽然抬头,算珠袋上的冰碴化了,露出底下新绣的“驯牛”二字,“要是以后没了锣鼓,牛群还听得懂算珠声吗?”
陈默笑了,指尖划过虎娃的算珠袋:“算珠声里藏着北斗,藏着松脂火,藏着咱们试过的每一声锣鼓。”他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想起王二柱临刑前的话,“市舶司以为用北斗旗就能困住咱们,却不知道,真正的星焰术,从来不在旗面上,在咱们心里。”工坊的方向传来隐约的机杼声,那是织坊在赶制新的算珠袋,每只袋子上都绣着小小的北斗纹。
暮色中的校场,虎娃抱着磁石训练新的牛群,算珠碰撞声与牛蹄踏雪声交织。陈默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那是赵铁柱的探马回来了,马背上的信使浑身浴血:“陈公子!市舶司援军己到青州边界,带队的是官窑前少监,扬言要把咱们的火牛阵全填进枯井!”
算珠在陈默掌心猛地收紧,冰凉的珠子硌得掌心生疼。他摸了摸腰间的断齿玉佩,星图的纹路与掌心的伤疤重叠——旗座里的残卷,补上了星焰术的关键一环,却也暴露了市舶司对星图的觊觎。校场的寒风卷起《铸火篇·驯兽篇》的残页,上面“以声代星,以算破阵”八字在夕阳下闪着微光。陈默知道,下一场战役,或许就在北斗旗倒下的地方,用算珠与锣鼓,再谱一曲星斗之歌。当虎娃的算珠声再次响起,牛群齐刷刷转向,牛角上的火把映红了东方的云层,像谁撒在天幕上的一把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