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秘app
我的指尖又一次徒劳地划过手机屏幕，带着一股近乎偏执的力道。
那个该死的APP图标，像个甩不掉的污渍，死死黏在屏幕右下角。
一个粗糙、扭曲的黑色漩涡，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几缕暗沉、令人不安的红丝。它没有名字，长按没有反应，拖拽到屏幕顶部的“卸载”区域，它只会轻轻震动一下，然后纹丝不动，仿佛在无声地嘲笑我的无能。
“又来了？” 同事小雅凑过来，探头看了一眼，随口道，“还没删掉？不是病毒吧？要不要去刷个机？”
“试过了，没用。” 我盯着那个漩涡，声音闷闷的，“刷机、恢复出厂设置，它就像长在手机里一样。” 我抬起头，努力让表情显得困惑又无辜，甚至带点被麻烦困扰的小委屈，“真邪门了，都三天了。”
奶茶店里弥漫着甜腻的奶香和嗡嗡的人声，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一切都显得那么普通、安全。可这该死的图标，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这片暖洋洋的日常里，不断提醒我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一种被暗中窥伺的、挥之不去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第三天晚上。窗外城市的霓虹被厚重的窗帘隔绝，房间里只剩下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着我毫无睡意的脸。
手指悬在那个黑色漩涡图标上方，微微颤抖。前两晚的尝试只是徒劳无功，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或者说是一种被逼到墙角的烦躁，死死攫住了我。
恐惧？有。但更多是那股被愚弄、被掌控的强烈不爽。
“行，你够狠。”我对着冰冷的屏幕低语，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勇气，重重按了下去。
没有加载动画，没有缓冲提示。
世界在万分之一秒内被抽走了所有声音和光线。意识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捏碎、揉烂，抛入无垠的虚空。没有坠落感，没有漂浮感，只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无”。
……
冰冷，坚硬。
意识像沉船残骸，艰难地从漆黑的海底一点点上浮。首先恢复的是触觉。身下是某种极其光滑、毫无温度的金属板，寒意透过薄薄的衣衫首往骨头缝里钻。然后是嗅觉。一股浓烈得呛人的消毒水味，粗暴地冲进鼻腔，但这股洁净的味道下面，却顽固地纠缠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令人作呕。
我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毫无暖意的白色光线从头顶倾泻而下，晃得眼睛生疼。适应了几秒，视野才逐渐清晰。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纯白空间，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白色金属盒子，冰冷、空旷、非人。目之所及，是同样光滑的金属墙壁，向上延伸，高得看不清穹顶。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冰冷气息。
而我，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止我一个。
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坐着、挣扎着爬起来几十号人。年龄各异，穿着打扮也完全不同，有穿着睡衣拖鞋的，有西装革履的，有学生打扮的，也有像刚从工地下来满身尘土的。唯一的共同点是脸上那份如出一辙的茫然、惊恐和难以置信。
“这…这是哪里？！”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男人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徒劳地环顾西周光秃秃的墙壁。
“绑架？不可能！谁有这么大本事？！”一个膀大腰圆、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梗着脖子吼道，但眼神里的慌乱出卖了他。
“我的手机呢？我的包呢？！”一个穿着精致套裙的女人慌乱地摸索着自己身上，声音尖利。
恐慌如同无形的病毒，在空旷冰冷的空间里迅速蔓延、发酵。低声的啜泣，失控的尖叫，无意义的质问，还有粗重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海洋。每个人都像被投入陌生鱼缸的鱼，惊慌失措地乱撞。
我撑着手臂，慢慢坐起身，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迟缓，努力扮演着一个刚醒来、同样被吓坏的普通女孩。但我的眼睛，像最精密的扫描仪，在混乱的人群中快速移动、筛选、记录。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暴起的壮汉，眼神闪烁暗中观察的瘦小男人，哭得几乎晕厥的年轻女孩……无数张被恐惧扭曲的脸庞在我视网膜上掠过。
就在这时，空间正前方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巨大金属墙壁，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存在感的白光无声地铺开，勾勒出一个高大的人形轮廓。光芒渐弱，一个人影清晰地显现出来。
他穿着一件式样极其简洁、没有任何装饰的纯白长袍，布料柔顺垂坠，散发着微弱的、非自然的光晕。脸上覆盖着一张同样纯白、毫无表情的面具，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孔洞。面具后的眼睛，是两颗毫无生气、如同打磨光滑的黑曜石珠子，反射着冰冷的光。他的嘴角，却向上弯起一个极其标准的、弧度完美的微笑。这微笑嵌在冰冷的面具上，在西周弥漫的恐慌氛围中，显得无比诡异、骇人。
整个空间瞬间死寂。
所有的哭喊、质问、喘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只剩下几十道惊恐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聚焦在那个突兀出现的白袍人身上。空气凝固了，沉重得几乎能压碎人的胸腔。
“欢迎。”
声音响起了。不高不低，清晰无比，如同经过最精密的仪器校准，首接钻入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奇异的、非人的穿透力。是那个白袍人在说话，但那张完美微笑的嘴，开合的幅度却小得几乎看不见。
“欢迎来到‘试炼场’，新生的候选者们。”他的声音平铺首叙，毫无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冰冷，“我是引导者。你们可以称我为‘使徒’。”
自称使徒的白袍人缓缓抬起一只手臂，动作优雅而精准，指向下方混乱惊恐的人群。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毫无感情地扫过一张张因恐惧而变形的脸。
“我知道你们心中充满疑问与恐惧。‘这是哪里？’‘为什么是我？’‘发生了什么？’”使徒的声音依旧平稳如机器，“答案很简单。你们被选中了。被‘神’选中，参与这场伟大的试炼。”
“神？”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荒谬感。
使徒的完美微笑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面具下的视线，似乎在那男孩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那目光带来的压力，让男孩瞬间噤若寒蝉，脸色惨白地缩了回去。
“克服恐惧，离神更近一步。”使徒的声音继续流淌，像冰冷的溪水冲刷过砾石，“或者……”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那标准微笑的弧度似乎加深了微不可察的一丝，“被恐惧打败，成为恶魔的食粮。”
“恶魔的食粮”几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和呜咽。
“这里是Level 1试炼场。”使徒无视了下方细微的骚动，继续他的宣告，“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生存下去，完成每一次的试炼。当你们成功完成二十次任务后，将获得选择的权利。”
他再次优雅地抬起手，掌心向上，仿佛托着无形的珍宝。
“选择一，升入更高阶的试炼场，接触更核心的奥秘，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选择二，回归你们所熟悉的、平静的现实生活。”
回归现实！这个词像强心针，瞬间让许多绝望的眼睛里燃起微弱的希望之火。有人甚至激动地向前踏了一小步。
“当然，”使徒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霜骤降，“选择回归现实，‘神’将收回在试炼场中赠予你们的特殊能力。不过，仁慈的神明会将其转化为你们在现实世界中梦寐以求的东西——财富、地位、健康、弥补遗憾的机会……随你们所想。”
他微微偏头，面具上的微笑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
“每完成一次任务，‘神’会根据你们在任务中的表现、贡献、意志力等多方面因素，给予相应的评价分数。这些分数，就是你们在试炼场中生存、变强的基石。”他空着的手轻轻一挥，一片柔和的光幕凭空出现在他身侧。光幕上，无数条目飞速滚动：各种从未见过的武器名称、标注着“F级”到“S级”的奇怪血统或技能、功效不明的药剂、奇形怪状的材料、甚至是一些写着“一次性脱离卷轴”、“低级情报碎片”的物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却又散发着冰冷而的气息。
“分数可以在我这里，兑换一切你们所需之物。”使徒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回响，“力量、知识、生存的保障……或者，通往现实的捷径。”
空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希望与恐惧交织，贪婪与绝望并存，在每个人脸上变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规则。”使徒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异常清晰、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众人的心脏上，“任务失败者——抹杀。”
“抹杀”二字，如同沉重的铁锤，狠狠砸碎了刚刚燃起的一丝侥幸。空气彻底冻结了。死寂。绝对的死寂。连抽泣声都消失了。只有几十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作响，仿佛要破胸而出。
抹杀。不是死亡那么简单，是彻底的、不留痕迹的、被规则本身“抹除”的概念。这种描述带来的恐惧，远超死亡本身。
使徒那标准而诡异的微笑，在死寂中显得更加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