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杨纪背靠着冰冷的土墙,闭上眼。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和那股令人作呕的邪物腥臭。
右臂传来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自己真的斩了一个鬼物!原以为这个世界上的鬼祟、妖祸是假的,没想到真的存在!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意。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束缚,那份劫后余生的悸动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握着左拳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杨纪低下头,看着自己无力垂落、鲜血淋漓的右臂。
虎口崩裂的伤口狰狞可怖,深可见骨,手臂内部的骨头更像是被重锤砸过,传来阵阵钻心的钝痛。
“嘶…”杨纪倒抽一口凉气,不是因为纯粹的疼痛,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后怕。
他猛地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那惊悚的一幕:青紫扭曲的鬼婴、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喷吐的腥臭黑气、那快如鬼魅的扑杀…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穿越之前,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前世的生活是九九六,是KPI,是房贷车贷!自己平常连鱼都没杀过!
练武才两三天,跟人打架的经验都没有!
刚才…刚才自己差点就被那鬼东西咬断了脖子!
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涌上喉头,杨纪猛地弯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无尽的酸涩和恐惧。
镇定…镇定…杨纪!你他妈的给我镇定下来!”
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血腥味瞬间刺激了大脑,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恐惧和恶心。
仿佛过了几秒钟,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杨纪睁开眼,眼神中依旧残留着惊悸,但那份后怕的茫然己经被一种更深的、冰冷的觉悟所取代。
这个世界的残酷,不再是道听途说的故事,而是用淋漓的鲜血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死亡,就在身边!随时可能降临!
若非最后关头领会了一丝龙蟒刀意,他现在己经是个死人了!
门外,母亲和小鱼儿带着哭腔的拍门声和呼喊声更加急促,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娘!小鱼儿!我没事!真的没事!就是练功岔了气,撞倒东西了!你们千万别进来!我…我马上收拾好!”
杨纪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懊恼”和“尴尬”。
他不能开门!不能让她们看到这满屋狼藉,看到这邪物留下的痕迹,看到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会吓坏母亲和小妹!
安抚住门外的亲人,杨纪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左臂扶着墙,右臂如同废掉般垂着,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烈的疼痛。
他环顾西周:鬼婴残留的躯体,黑绿色的粘液,散发着腐蚀性的恶臭;土墙上被黑气腐蚀出的深坑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的腥气久久不散…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致命的交锋。
“现在才算融入到这个世界了么?”杨纪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冰冷。
他之前的镇定,在张捕头面前的侃侃而谈,拥有扭蛋机的兴奋,此刻都被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在这个世界,力量不是追求,而是生存的必需品!
没有力量,连保护自己、保护家人都做不到!
所谓的“安稳”、“平凡”,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梦!
那鬼婴能悄无声息地摸到他家,若自己今天晚上没有拼命,恐怕明天地上只会留下一摊血迹,证明自己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
一股强烈的、冰冷的生存欲望如同岩浆般从心底喷涌而出,瞬间驱散了残存的恐惧和后怕!
变强!
不顾一切地变强!
杨纪臂骨深处,那刚刚爆发过、此刻显得有些沉寂的刀意,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心中这股前所未有的、纯粹的求生意志和变强决心,竟微微震颤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微弱的、但异常坚韧的锋芒感!
杨纪忍痛将地上打斗收拾干净,用指甲将飞溅在土墙面上的墨绿色血迹抠干净,右臂尽量放松缩进衣袖。
“咯吱~”一声,杨纪打开房门,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
“娘,小妹,我没事,就是刚才练功比划了两下,动静大了点。”
杨纪身体不着痕迹地侧了侧,将受伤的右臂藏在身后阴影里,用左臂轻轻挡在门前,阻止她们往里张望。
“哎呦!快吓死娘了!听见屋里叮叮咣咣,又是喊又是叫的,不知道你怎么了?”
杨母脸色煞白,布满皱纹的手一把抓住杨纪的左臂,力气大得惊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魂未定和后怕,上下仔细打量着儿子,“没伤着哪儿吧?让娘看看!”
她的目光扫过杨纪略显苍白的脸和额头未干的冷汗,又落在他明显不自然的站姿上,眉头紧紧锁起。
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尚未完全散尽的焦糊和腥气,让她心头的不安更加浓重。
“娘,真没事!”杨纪强忍着右臂传来的阵阵抽痛,努力让声音保持轻松,“就是新学了套步法,太投入了,没留神撞倒了凳子,还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下,摔了个大马趴,可疼了!喊叫是…是摔疼了忍不住,丢人!”他故意做出几分少年人逞强又尴尬的表情,还自嘲地咧了咧嘴。
“大哥摔跤啦?”小鱼儿从母亲身后探出小脑袋,大眼睛里还噙着刚才吓出来的泪花,但听到大哥是摔跤,又忍不住有点好奇和…一点点想笑?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单纯。
杨纪顺势蹲下身,动作牵动右臂,疼得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用没受伤的左手一把将小鱼儿抱了起来,用鼻尖蹭了蹭妹妹的小脸蛋:“是啊,大哥笨死了,练个功夫都能把自己摔趴下!小鱼儿可别学大哥!”
“嘻嘻,大哥笨笨!”小鱼儿被蹭得痒痒,破涕为笑,伸出小手搂住了杨纪的脖子,暂时忘记了刚才的惊吓。
看着小女儿被儿子哄住,杨母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一些,但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她看着杨纪抱着小鱼儿的左臂还算稳当,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还算有神,又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缝隙——里面似乎没什么异样,最终只能叹了口气,伸手替杨纪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练功归练功,也要小心些!瞧这一身汗…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杨母的手有些粗糙,动作却很轻柔,带着母亲特有的心疼,“你这孩子,从小就倔…进屋去吧,娘去给你烧点热水擦擦,换身干爽衣裳。”
“不用了娘!太晚了,您和小鱼儿快去睡吧!”
杨纪连忙阻止,他现在只想尽快支开母亲,独自处理伤口和残留的邪气,“我…我自己弄点冷水擦擦就行,正好清醒清醒,刚才摔懵了。您快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他抱着小鱼儿,轻轻推着母亲的肩膀往主屋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娘,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就是摔了一下,胳膊腿儿都在呢!您再不睡,小鱼儿明天该起不来了。”
杨母看着儿子坚持的眼神,又看看怀里己经开始打哈欠的小女儿,终究还是拗不过他。
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被杨纪“赶”回了主屋,杨纪将妹妹轻轻的放在炕上,杨母口中依旧不放心地叮嘱着:“那…那你赶紧收拾好歇着!胳膊腿儿要是疼得厉害,千万别硬撑着!”
“知道了娘,您快睡吧!”杨纪站在主屋门口,看着母亲关上门,屋内油灯的光线暗了下去,他才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后背瞬间被冷汗再次浸湿。
刚才强撑的伪装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右臂的剧痛如同无数细小的钢针,一刻不停地攒刺着神经。
杨纪深吸一口气,用清水一遍遍冲洗伤口,试图洗掉残留的邪气和污血。
冰冷的水刺激着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他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一声不吭。
心中默默运转“藏刀蓄势”桩功,缓缓搬运自身气血。同时配合《龟蛇呼吸法》,慢慢滋养右臂。以龙蟒拔刀刀意剔除残留右臂内阴邪之气!
剧痛依旧存在,但己不再是难以忍受的折磨。杨纪闭上眼,沉浸在一种奇特的、痛楚与修复并存的状态中。
窗外,夜色深沉如墨。
小隔间内,只有杨纪悠长而有节律的呼吸声。
……
未至辰时,杨纪慢慢睁开双眼,经过一夜恢复,右臂疼痛大部分消失且活动自如。
杨纪悄悄推开门,却发现母亲早己经醒了,在灶头前忙碌。
“这就是母爱啊!”杨纪感慨。
“纪哥儿醒了,感觉怎么样了现在?”
杨母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到杨纪跟前,布满老茧的手下意识地就想伸向他的右臂,但又在半途停住,只是关切地上下打量着,目光尤其在他刻意垂在身侧的右臂上停留。
“娘,早。”杨纪脸上绽开一个轻松的笑容,活动了一下左臂,又试着抬了抬右臂,动作虽然还有些滞涩,但比起昨晚那钻心的剧痛和麻木,己是天壤之别。
“好多了!您看,胳膊腿儿都听使唤了!就是摔得有点狠,还有点酸胀,不碍事。”他刻意避开了“疼痛”这个词。
杨母看着儿子活动右臂的动作,眉头依旧没有完全舒展开。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杨纪抬臂时那一瞬间微不可察的蹙眉和动作的僵硬。
但她没有点破,只是叹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去洗把脸。娘先给你盛粥。”
“好嘞,娘!”杨纪简单洗了一把脸,“呼噜~呼噜~”几口喝完粥,起身道:“娘,我走了!”
“路上小心!别着急!”
“知道了!”杨纪推开房门往衙门赶去。
来到衙门,发现里面人还少,杨纪开始闭目养神。
自己昨天太累了,半夜激战,休息不足,还要思虑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不久人渐渐多了,杨纪发现张望今天姗姗来迟,而且还有些蔫儿巴,看着比自己还要疲惫。
见鬼了,好像昨天是他跟那鬼东西厮杀了一晚上!
这小子到底怎么了?
张望也看到了杨纪。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杨纪走过来,“嘿嘿,小纪,你昨天说的那个牌楼还有没有啥具体特征?我昨天没找着!今天一定要找到它!”说完,张望还给自己加油打气,紧紧握住拳头。
“嗯???”
“啥玩意?”
“不是,我望哥你还惦记着呢?!”
杨纪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哥们昨天命差点儿都没了,你还惦记着抛绣球?
“张望,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修行,锤炼气血,争取早日突破到磨皮境。”
“儿女情长,咱先放放!”
杨纪看着张望一脸的语重心长道。
“艾?小纪,这你就不懂了!”
“你没听那说书的先生说过嘛,修行讲究“财侣法地”,我要是抢着了绣球。
“那就成了大户家的姑爷,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有了“财”啊,有了“财”,又有了“侣”。”
“我可以用“财”来买“法”啊,“财”,“侣”,“法”都有了,我不就有了地位了嘛!”
“财侣法地,都齐全了。那么,我这不就妥妥的要走上人生巅峰,出人头地吗!”
张望一脸认真的跟杨纪解释,一副你不懂还年轻的样子!
“卧槽!”
“这还能这么想?你小子还真是她娘的天才!”
杨纪感觉自己被张望这么一说整个世界观都要坏了!
自己血战一晚,得出结论自己一定要努力变强!
结果好家伙,你跟我说抢个绣球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我勒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