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图书馆后的小径，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地面上巨大的深坑、龟裂的痕迹、枯萎粉碎的草木，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混杂着帝王龙气、纯阳神炎、幽冥死气和诅咒禁锢之力的混乱气息，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激战。
噗！
强敌退去，心神稍松，无忧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单膝重重跪倒在地，青铜剑穗上的光芒彻底熄灭，变回普通的挂饰。
“无忧！”“病秧子！”董君影和李味优同时惊呼，强忍着伤痛扑到他身边。
“我没事……”无忧喘息着，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却死死盯着幽煞消失的地方，眼神充满了警惕和冰冷的杀意。
“此地不宜久留……”无忧喘息着，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中因过度消耗而传来的阵阵刺痛，“幽煞虽退，伤得不轻。但他极其阴险，幽冥界的其他喽啰可能也在附近……我们得立刻离开！”
董君影和李味优用力点头。三人警惕地环顾西周，，迅速离开了这片战场。
距离图书馆战场数百米外，一栋教学楼的顶端阴影中。
邵君女和林绾闾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静静伫立。她们的目光穿透夜色，清晰地看到无忧三人离去的背影。
“姐，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林绾闾黑色瞳孔中有些不满，强忍着刚才被幽冥太子带来的疼痛，“那个叫无忧的小子，他手里的剑穗……刚才爆发的气息，感觉很不对劲。还有那个纯阳魂，她的力量似乎比预计的觉醒更快了。”
邵君女沉默了片刻，兜帽下的目光深邃如渊，她缓缓抬起被幽煞击伤的手臂，残留的毁灭气息依旧使她隐隐作痛。“无妨。我们的目标始终是‘钥匙’。幽煞被他们重创，短时间内无法再肆无忌惮地行动，这符合我们的预期。至于那个无忧……”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体内的帝王残魂和那柄剑穗，确实是个变数。尤其是那剑穗……刚才化龙之时，我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古老、极其微弱，却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气息。”
她放下手臂，目光重新投向下方远处三人消失的方向，冰冷的语气中多了一丝算计：“让他们再挣扎一会儿。帝王魂魄的复苏，纯阳魂的觉醒，甚至是咱们那位太子殿下的疯狂……都会成为加速门开启的催化剂。我们需要他们活着，至少……在钥匙发挥其最终作用之前。”
林绾闾歪着头想了想，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天真又残忍的笑容：“明白了，大姐。养肥了再杀，对吧？嘻嘻，看他们拼命挣扎的样子，也很有趣呢。特别是那个李味优……她灵魂深处的那股威压，连我都觉得有点心惊呢。真想看看她彻底觉醒的样子啊……”
邵君女没有回应，只是最后看了一眼智水大学深处——图书馆的方向。那里，地底深处，常人无法感知的维度，一股庞大、混乱、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空间波动，正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不稳定。
“‘门’的平衡正在被打破。”她低语了一句，如同冰冷的预言，“风暴，就要来了。通知其他人，按计划行事。冥王陛下苏醒之日，便是‘钥匙’归位之时。”
两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阴影，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冥河深处。
并非现实世界的任何地点。
这里是无光无声的绝对死寂，只有粘稠冰冷、仿佛由无数亡魂怨念和幽冥死气凝结而成的黑色河水在无声奔流。河水中沉浮着无数扭曲痛苦的灵魂虚影，它们无声地哀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里是冥河，贯穿幽冥界域的母河。
在冥河一处相对平缓的漩涡中心，幽煞的身影缓缓凝聚。他身上那套狰狞的战甲消失，重新化作覆盖着幽蓝鳞片的躯体，胸口的裂痕在周围浓郁到极致的幽冥死气滋养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裂痕深处残留的青金光芒依旧顽固地闪烁着，阻碍着完全复原。他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额角的伤口己经愈合，但那双幽蓝星砂旋转的左眼，光芒明显比之前黯淡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盘膝坐在冥河漩涡中心，任由冰冷的河水冲刷着身体，汲取着最精纯的幽冥本源修复伤势。一只覆盖着鳞片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胸口那道正在愈合的裂痕，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残留的、属于帝王龙气和纯阳神炎的灼痛与排斥。
“姬轩辕……无忧……”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在死寂的冥河中回荡，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一种棋逢对手的扭曲兴奋，“还有……云璃……”念到这个名字时，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复杂，夹杂着偏执的占有欲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困惑。
“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幽煞的眉头紧紧皱起，星砂旋转的左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纯阳魂……云璃的气息……玄穹境的气息……还有那该死的火凰印记……这一切……难道当年……不，不可能！冥王老狗和九霄那些伪君子，到底隐瞒了什么？！”
他猛地握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鳞片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刚才在战场上，李味优那声“我才不是什么云璃”以及她灵魂深处爆发出的、对“云璃”这个名字本能的排斥和愤怒，让他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动摇。那种排斥，太真实了，不像是伪装。
“斩龙台之战……玄穹境……天道钥匙……九霄的背叛……幽冥的介入……姬轩辕的陨落……云璃……”无数破碎的信息在他脑海中翻腾、碰撞。他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个巨大谜团边缘的一角，却无法看清全貌。
“还有那柄剑穗……”幽煞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冥河，看到了无忧手中那柄看似普通的青铜剑穗，“化龙之时……那股气息……虽然微弱，却带着‘生’之初始的味道……与这冥河的‘死’截然相反……瑶池蟠桃树？西王母的遗泽？它怎么会流落到人间，又怎么会在姬轩辕的传人手中？这柄剑穗……是否就是找到‘门’之核心的关键？”
疑问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思绪。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由多方势力交织而成的迷雾旋涡之中。九霄界在暗中窥视，守界人立场不明，冥王老狗沉睡布局，五使虎视眈眈，人间界似乎也有守护者，再加上那个身负帝王残魂、手握神秘剑穗的无忧，以及那个灵魂充满谜团的李味优……
“哼！”幽煞冷哼一声，强行压下纷乱的思绪，眼中的迷茫被重新燃起的冰冷野心和疯狂所取代，“不管你们在谋划什么，不管云璃还是李味优到底是谁……本座要的东西，从来都只能属于本座！力量！足够的力量！只要拥有足以碾压一切的力量，所有的阴谋诡计，所有的秘密，都将在本座面前无所遁形！”
他猛地张开双臂，贪婪地汲取着冥河本源！胸口的裂痕在浓郁死气的冲刷下，青金光芒终于被彻底压制、湮灭！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深邃的幽冥气息，从他身上缓缓复苏、升腾！
“等着吧……等本座重塑‘幽冥之瞳’……等本座彻底掌控新躯壳的力量……下一次……”幽煞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期待的弧度，眼中星砂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仿佛在酝酿着席卷诸界的风暴。
“本座会亲手撕碎所有的迷雾，将你们……连同你们背后的秘密，一起拖入永恒的幽冥深渊！”
（此时，智水大学外，某处隐秘据点）
这是一间看似普通的茶室包间，古色古香。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却掩盖不住一丝极其微弱、需要特殊仪器才能检测到的能量波动。
秦所长（晨钟组织负责人）端着一杯清茶，眉头紧锁地看着面前一个不断闪烁着微弱光芒、形似罗盘的法器。罗盘中央的指针正剧烈地左右摇摆，指向智水大学的方向，周围几个代表不同能量属性的符文正明灭不定地亮起刺目的红光。
“帝王龙气……纯阳神炎……还有两种不同源却都极度精纯的幽冥死气……其中一股带着极致的疯狂与毁灭……另一股则充满了诅咒和禁锢的阴冷……还有……空间被强行撕裂的痕迹……”他低声喃喃，脸色凝重如水，“果然爆发了……而且比预想的还要激烈！就在图书馆附近！”
他对面坐着一位穿着朴素唐装、闭目养神的老者。老者闻言，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并无老年人的浑浊，反而精光内敛，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他正是晨钟组织的真正底蕴之一，代号“观星”。
“守界人出手干预的痕迹很微弱……看来这次，他选择了旁观，或者说……默认了这场冲突的发生。”观星老人的声音平和，却带着洞察世事的睿智，“冲突的双方，一方是那位‘玉玺执掌者’和‘钥匙’，另一方……是来自幽冥的‘太子’？还有第三方在暗中窥伺……是幽冥五使的气息，带着咒缚和魅影的味道。”
秦所长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幽冥内斗？还是故意引蛇出洞？那个无忧和李味优……他们情况如何？”
“能量波动显示，他们受伤不轻，但性命无碍，正在撤离。”观星老人缓缓道，“帝王之气虽弱却未散，纯阳之魂虽黯却未熄。倒是那个‘太子’……气息一度衰落，随后遁入了更深层次的幽冥……他伤得也不轻。五使的气息在冲突后期出现，随后也隐匿了。”
秦所长深吸一口气：“图书馆地下的‘门’……波动加剧了。这些冲突，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加速了它的不稳。我们必须加快‘锚点’的布置！通知骑士，让他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接应。还有……想办法接触那个董君影，她是镇魂司后人，对幽冥之力有独特的感应和克制，或许能成为稳定‘门’的关键一环。”
“明白。”观星老人点点头，重新闭上双眼，手指开始在空中虚划，仿佛在推演着什么，空气中留下淡淡的银色轨迹，“风暴己起，暗流汹涌。智水大学……己成诸界交汇的暴风眼。我们所能做的，唯有尽力稳住人间这一方天地，等待……变数的出现。”他话语中的“变数”，似乎意有所指。
茶室再次陷入沉寂，只有那罗盘法器上的指针，依旧在不安地颤动着。
（无忧所在部门办公室）
三人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这里。反锁上门，拉上窗帘的瞬间，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巨大的疲惫感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噗！”无忧再也支撑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身体软倒下去。
“无忧！”
“病秧子！”
董君影和李味优惊呼着将他扶到床上。董君影迅速结印，按在他背心要穴，温和的灵力缓缓渡入，帮助他梳理紊乱的气息，催化药力。李味优则手忙脚乱地找出毛巾，用温水浸湿，小心地擦拭无忧嘴角的血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和紧锁的眉头，眼眶忍不住红了。
“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李味优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深深的自责。
“不关你的事。”无忧艰难地睁开眼，声音虚弱却坚定，“幽煞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们所有人。没有你，他一样会找上门。”他感受着董君影渡入的温和灵力在体内流转，压制着翻腾的气血和识海中帝王魂魄因过度消耗而传来的阵阵虚弱感。帝王魂魄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凝重：“小子……这次……亏大了。那幽冥太子……实力恢复得比朕预想的还要快……幽冥界的水，比八百年前更深了……”
无忧显得异常冷静：“我总感觉不太对，跟着君影和味优的说法，感觉到有人在监视她们，于是才遇到幽冥太子的，但根据幽冥太子的反应来看，反倒是我们主动找上的他，这里面有蹊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