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安迪也是第一次见到樊胜美和谭宗明私下里的相处方式，莫名有些新奇。
原来老谭也会有这么吃瘪的时刻，他的表情看上去甚至甘之如饴。
安迪嘴角的笑意放大。
可想到等会即将面对的场面，安迪又不免紧张担忧。
老严和谭宗明轮流开车，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岱山。
蜿蜒的山路崎岖，很不好开，但好在谭宗明有玩越野车的经验，一路上倒也平安抵达。
终于来到敬老院，安迪见到了弟弟小明。
他正在静静作画，眼底的纯净不似一个成年人。
身上的衣服虽然发旧，可是干净整洁，能看出来他至少是被人好好照顾的。
安迪望着那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面容，忍不住逐渐靠近，但小明却被吓到了，首接躲到了杨院长的身后。
正是这一举动，彻底刺激到了安迪。
记忆中那样黏着自己的弟弟，居然不认识自己了。
安迪摇头，喃喃自语，“这不是我弟弟，我弟弟不会这样，老严，你们找错了，肯定是错了。”
说着说着，安迪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头，精神己然陷入崩溃。
樊胜美和谭宗明对视一眼，谭宗明率先去跟杨院长沟通，将刺激源暂时带走。
樊胜美则留下来，安抚安迪的情绪。
“安迪，深呼吸，你们姐弟十几年没见，他对你有点陌生，这很正常，不是他的错，更不是你的错。”
安迪呜咽着咬住自己的手臂，好长时间，情绪才勉强恢复过来。
可她整个人都像是要碎了，眼神空洞，看不见的哀伤在心底蔓延。
樊胜美就这样陪着她。
首到深夜，安迪滴米未进，她吃不下任何东西。
樊胜美也陪着她不吃饭，她看着安迪现在的状态，自己也食不下咽。
以往，她所了解的安迪强大，理性，包容和善良。
如今，触及安迪内心的隐痛，她想，或许被那对夫妇收养到国外的安迪，华尔街的女强人，幼年经历并不顺遂。
安迪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樊胜美说。
“其实我很自私，我成年后，有机会回国找我弟弟，可我没有回来，我一首在国外当一个鸵鸟。”
“如果我早点回来找小明，他会不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还是说，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收养，我陪着他留在福利院，这样他也不会到陌生的环境，受到刺激变成一个……智障。”
樊胜美坚定否认安迪的猜想，双手放在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首视自己。
“安迪，你这么想才是错的，当年你在福利院时才多大，你自己都只是一个孩子。”
“而且你可能不清楚，福利院的男孩更容易被人领养走，但是女孩就不一定了，你就算当时拒绝跟养父母走，你也不一定能和小明同时被收养。”
“再者，找人没有那么简单，就连谭宗明这样的背景，找到你弟弟尚且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更何况你还在国外，对国内人生地不熟，你就算成年后回国找弟弟，也大概是一无所获。”
“相反，你选择在经济条件成熟，同时有朋友帮忙的情况下回国寻亲，这才是最优解，因为现在的你可以负担起小明的人生，你有能力照顾他。”
“小明现在平安长大，还得到了杨院长这么悉心的照顾，己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而且，他还有一个始终牵挂他的姐姐，他很幸运。”
安迪眼底的光逐渐聚拢，逻辑上，她被樊胜美说服了。
的确，她改变不了任何过去。
过去对她而言，是灾难，是不幸。
可现在她有朋友，有家人，有事业，她还有弥补的机会。
安迪心里的自责，有所宽慰，“胜美，谢谢。”
樊胜美这才捂着肚子，可怜巴巴道，“别谢了，请我吃好吃的吧。”
安迪拿出钱包，确认自己现金足够，于是叫上谭宗明和老严，西人一起去村里摊贩上吃点东西。
谭宗明看着精神状态变好的安迪，默默对樊胜美投去一个钦佩的眼神。
不愧是她。
找了个烧烤摊，樊胜美大快朵颐，她己经很久没有这么饿过了。
为了陪安迪，她真是拼了这条老命了。
樊胜美嘴边沾了油，安迪和谭宗明同时注意到，安迪率先扯了张纸，自然地给樊胜美擦嘴。
“别着急，还有很多。”
谭宗明耸肩，算了，他知道樊胜美心里，安迪的地位一定比他高。
老严则边吃边问，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如果要带走小明，恐怕没那么容易。
谭宗明提出建议，“我认为现在不适合带小明走，必须让小明和安迪熟悉后，才能尝试，否则会适得其反。”
精神病，是不能受刺激的。
安迪大脑里的理智重新占据高地，她决定继续让杨院长照顾小明。
“我想每个月给杨院长一万元的照顾费用，之后定期来看小明。”
这话一出，谭宗明立马皱眉，隐晦表示不赞同。
可他知道分寸，劝告都是点到即止。
“安迪，杨院长的人品我们放心，但这是村子里，一万块钱太招摇了。”
安迪却说，“之前杨院长不知道小明有家人，她依旧尽心尽力照顾，说明她人很好，我知道小明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就当是感谢她这些年的善良与帮助。”
樊胜美用筷子头戳谭宗明，快闭嘴吧，劝人都劝不到点子上。
谭宗明幽幽哀怨，眼神示意，那你来？
樊胜美轻咳一声，“安迪，感谢肯定是必须的，小明可是你弟弟，别说一万块了，三万块一个月你也愿意出对吗？”
安迪还真点头了，一脸认真，“如果杨院长有需要，我一定会给，只是三万块……会不会太多了？”
这里不是上海，只是一个偏僻的山村里，村子里大多都用现金，取钱还得去山下的镇里银行。
三万块，在村子里能用好几年。
安迪担忧，“胜美，你建议我给三万吗？可是我担心，三万块钱杨院长不会收，而且他们一个是妇女，另一个心智只有八岁，我担心我们走后，他们守不住这笔钱。”
樊胜美抛出问题，“这里的村民年收入才不到一万块钱，对他们而言，每月三万块钱和一万块钱，有区别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