薙切蓟的归来,如同一场无声的、冰冷的寒流,在短短几天内,就席卷了远月学园的每一个角落。
他像一位优雅的、充满了耐心的棋手,首先,要重塑整个棋盘的规则。
一周后,远月学园全体师生,被召集到了月天之间。
一场关于新总帅的就职演说,即将开始。
会场中,气氛压抑而诡异。学生们窃窃私语,他们对这位空降的、背景神秘的新总帅,充满了好奇与不安。
后台,旧有的十杰评议会成员,也发生了巨大的分裂。
睿山枝津也等几位成员,早己旗帜鲜明地,站在了薙切蓟的一边,脸上带着一种大权在握的、病态的兴奋。
而一色慧、小林龙胆等人,则被排除在核心圈之外,表情凝重地,坐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薙切蓟,走上了舞台的中央。
他身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燕尾服,面容俊美,气质优雅,如同从中世纪走出的贵族。
他对着麦克风,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充满了魅力的微笑。
“在座的各位,远月未来的精英们,日安。”
他的声音,通过音响系统,清晰地传遍全场。那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如同催眠般的魔力,让原本嘈杂的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很高兴,能回到这片我曾经学习和战斗过的地方。但是,”他话锋一转,温和的表情下,流露出了一丝冰冷的、令人心悸的悲悯,“看着你们,我又感到无比的痛心。”
“你们在追求什么?追求所谓的‘个性’?追求在‘食戟’这种粗暴的、如同野兽互搏般的争斗中,获得那虚无的胜利?”
“你们错了。”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如同神之审判。
“你们所创造出的那些充满了‘个性’与‘自我’的料理,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堆充满了杂质的、毫无价值的、如同饲料般的垃圾!”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在人群中轰然引爆!
愤怒、不解、哗然……种种情绪,开始在学生中蔓延。
薙切蓟无视了这些“杂音”,他张开双臂,用一种充满了煽动性的、如同救世主般的姿态,继续着他的演说。
“美食,不该是如此的狭隘!真正的美食,应该是纯粹的、高贵的、完美的!它不应该被少数天才所垄断,而是应该成为一种标准,一种人人都有权享受的‘幸福’!”
“而我,将会为你们带来这一切!”
“从今天起,我将成立一个全新的机构——中枢美食机关(tral)!”
“第一!”他竖起一根手指,声音铿锵有力,“我们将解散学园内所有无意义的社团和研究会!包括极星寮在内!所有人的精力,都必须集中在对‘真正美食’的学习上!”
“第二!”他竖起第二根手指,“我们将废除野蛮的‘食戟制度’!所有的纷争,都将由tral进行最公正的裁决!”
“第三!”他的声音,达到了狂热的顶峰,“我们将回收所有的课程和食谱!从今往后,你们所要学习的,只有由我们tral的精英们所制定的、最完美的、标准化的料理!你们将不再需要思考,不再需要迷茫,只需要精准地复制!就能创造出,人人称赞的‘高级料理’!”
这“三把火”,瞬间将远月百年来引以为傲的“自由”、“竞争”、“个性”的旧有秩序,焚烧得一干二净!
全场师生,或震惊、或愤怒、或被他那套“美食乌托邦”的理论所深深蛊惑。
唯有夜神月。
他坐在观众席的最前排,从头到尾,脸上都带着一丝玩味的、仿佛在看一场蹩脚舞台剧的笑意。
在薙切蓟激情澎湃的演说结束,全场陷入一片复杂的寂静中时。
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他没有站起来,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用一种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全场都听清的音量,开口了。
“总帅阁下。”
“您描绘的这幅宏伟蓝图,听起来……很美。”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但,就像一个生产线上出品的、毫无生气的……”
“……罐头工厂。”
这句话,如同一根针,瞬间刺破了薙切蓟那用华丽辞藻堆砌起来的、虚假的“乌托邦”气球。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两个男人的身上。
薙切蓟缓缓地,将他那冰冷如深渊的目光,投向了那个胆敢公然挑衅他权威的少年。
夜神月也抬起头,用他那戏谑如魔王的眼神,平静地,回望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万人会场之中,第一次,正式地碰撞。
一股无形的、让周围所有人都感到呼吸困难的、恐怖的强大气场,在两人之间,轰然对撞!
一个,是想将世界格式化的、冰冷的“神”。
一个,是想将世界纳入掌中的、狂傲的“魔”。
薙切蓟并没有当场发作。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优雅的、伪善的微笑。
他看着夜神月,如同在看一件虽然有些扎手,但却无比珍贵、无比好用的“工具”。
“看来,夜神君,对我的理念,还有一些小小的误解。”
他的声音,充满了“宽容”与“大度”。
“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
“很快,你就会明白。你那与生俱来的、独特的‘才能’,在我所构筑的这个新世界里……”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将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