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裂痕
周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的沈鸿，只会在杨霁面前冰雪消融。
整整两年，他们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走过林荫道
沈鸿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追随杨霁，而杨霁的笑容，仿佛只为沈鸿绽放。
然而，亲密之下，藏着各自不为人知的秘密。
杨霁不知道，每至夜深人静之际，沈鸿都会在素描本上虔诚描绘。
画纸上，是杨霁沉睡时毫无防备的侧颜，每一笔都浸没了沈鸿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恋。
那是他心底最柔软、也最沉重的秘密。
沈鸿同样不知道，杨霁手上隐藏的，远比他脸上明媚的笑容出现得更早。
那些隐藏在护腕或长袖下的，是杨霁独自面对内心无边的痛苦时留下的印记
他的阳光，是他精心打造的伪装。
他们的关系并非总是晴空万里。
像所有太过靠近又心意不明的人一样，猜忌和占有欲如同暗礁。
导火索往往很琐碎，却总能引爆积累起来的情绪。
上周五，沈鸿被班主任临时叫去帮忙整理竞赛资料，没有与杨霁在约好的篮球场见面。
杨霁等了很久，却看见沈鸿和同学林薇一起从办公室笑着出来，两人边走边讨论着什么，神态自然。
杨霁心头一刺，转身走了。沈鸿忙完出来找不到人，打电话杨霁也没接。
第二天见面，杨霁语气冷淡，沈鸿解释是老师安排的工作，林薇只是恰好一起出来。
杨霁却揪着“恰好”这个词，酸溜溜地说：“林薇挺能干的啊，跟你配合默契。”
沈鸿觉得杨霁无理取闹，语气也硬了：“你什么意思？就是普通同学工作。”
两人不欢而散。
这种因旁人而起的、带着醋意却又无法确认对方心意的争吵，己经发生过好几次，每一次都在彼此心里划下浅浅的裂痕，累积着不安。
体育课上，阳光正好
两人依旧习惯性地走在一起，沿着操场边缘的跑道。沉默像无形的墙横亘在中间，比往常更厚重。
沈鸿偷偷侧目，发现杨霁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鲜活神采，眉宇间锁着深深的疲倦，眼神里甚至透出一种近乎麻木的痛苦。
沈鸿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念头笼罩了他：难道……杨霁知道了？是发现了他那些隐秘的素描？知道了他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才会这么痛苦，这么抗拒吗？
沈鸿喉咙发紧，他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想试探，又怕结果更糟。
他斟酌着，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抛出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引子：“阿霁，有时候我在想……要是能回到刚认识那会儿，多好。”
他本意是怀念最初无忧无虑的纯粹相处，想借此缓和气氛。
可这句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杨霁压抑己久的火药桶。
“刚认识？！”杨霁猛地停下脚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和受伤
“你真的想回到刚认识？沈鸿，你告诉我，你认真的吗？”他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委屈、还有一丝绝望。
对杨霁而言，“刚认识”意味着他还没有那么依赖沈鸿，没有交付那么多真心，手上也未曾出现那些，还能伪装得更好。
沈鸿这句话，在他听来，无异于一种“后悔认识他”的暗示，是对他们这两年的点点滴滴的全盘否定。
沈鸿被杨霁激烈的反应震住了，他从未见过杨霁如此失控。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自己笨拙得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慌乱地应了一句：“我…我只是随口一说…”
杨霁没再看他，转身继续往前走，步伐沉重。沈鸿默默跟上。
两人沿着跑道沉默地走着，一圈又一圈，仿佛在无声地丈量他们共同走过的这两年时光
那些欢笑、那些陪伴、那些隐秘的悸动，还有那些因猜疑和不安累积的伤痛。
不知走了多久，杨霁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望着远处模糊的地平线，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耗尽所有力气的疲惫，清晰地说道
“沈哥，算了……长痛不如短痛。”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们……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