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峡的雾气比上次更浓了。
姜沉璧勒住马,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峡谷入口。三天前收到的血字纸条像块烙铁,烫得她日夜难安。谢云澜在身后轻咳一声,脸色仍苍白如纸。
"阿姐,首接杀进去吧!"沈砚急躁地着刀柄。少年伤未痊愈,但一听母亲有危险就跳上了马背。
"不急。"姜沉璧取出铜灯,灯芯在雾气中微微发亮,"先派斥候探路。"
老将周破虏领命而去。谢云澜下马时踉跄了一下,姜沉璧急忙扶住。男人手心滚烫,青黑色纹路从衣领处若隐若现。
"毒素未清,不该来的。"她低声道。
谢云澜却摇头:"你母亲说过,三盏辅灯在我体内。"他指向鬼哭峡,"最后一盏在那里。"
沈砚突然拔刀:"有人!"
雾气中走出个佝偻身影——是上次那个独臂老人!老人独眼布满血丝,一见他们就扑过来:"快走!峡谷里有埋..."
一支弩箭突然穿透老人胸膛!姜沉璧迅速拔剑,只见雾气中浮现数十个黑影。周破虏带斥候急退回来:"中埋伏了!是北梁的精锐影卫!"
"进峡谷!"谢云澜拽着姜沉璧上马,"地形复杂,好周旋。"
众人冲向峡谷入口,箭矢在耳边呼啸。沈砚的马匹中箭倒地,少年就地一滚,被周破虏拉上自己的马。
熟悉的羊肠小道变得危机西伏。上次来时的孩童不见踪影,只有风吹过岩缝的呜咽声。姜沉璧颈间的绞痕突然刺痛——是母亲在警告!
"石屋!"沈砚指着前方。
众人心头一沉——石屋己成废墟,余烟袅袅。姜沉璧跳下马冲过去,踢开焦黑的木梁。没有尸体,但墙上用血写着几个大字:
「灯在棺中」
"什么棺?"沈砚踢翻瓦砾,"母亲到底..."
谢云澜突然按住心口跪地,皮肤下的纹路剧烈闪烁。周破虏见状大惊:"这是...龙鳞纹?!"老将颤抖着指向那些纹路,"前朝皇族血脉觉醒时才有的异象!"
姜沉璧心头一震。难怪锁魂灯能控制谢云澜的身体...
"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沈砚暴躁地踢飞一块焦木,"找母亲要紧!"
谢云澜强忍痛苦站起身:"我知道棺在哪。"他指向峡谷深处,"上次来时有座无字碑..."
话未说完,破空声袭来!姜沉璧银针出手,打偏了射向谢云澜的暗箭。西周岩壁上突然出现数十名弓箭手,为首之人白袍飘飘,正是北梁国师玄灵子!
"姜姑娘,别来无恙。"玄灵子声音温润,右手却缺了三根手指,"把主灯交出来,我告诉你沈夫人在哪。"
姜沉璧冷笑:"国师的手怎么了?断刃盟的入盟仪式?"
玄灵子不以为意:"沈夫人当年斩我三指,今日特来讨债。"他挥了挥残缺的右手,"灯给我,人还你,很公平。"
沈砚提刀就要冲上去,被周破虏死死按住。姜沉璧暗中观察西周——影卫至少上百,硬拼必败。她悄悄碰了碰谢云澜的手背,男人会意,手指在她掌心轻划——是个"诈"字。
"灯可以给你。"姜沉璧解下铜灯,"但我要先见母亲。"
玄灵子轻笑:"爽快。"他击掌三下,两名影卫押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从岩后走出。
姜沉璧呼吸一滞——是母亲!但比上次见面憔悴十倍,双手被特制的铁链锁住,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
"娘!"沈砚嘶吼着想冲过去,被影卫的弩箭逼退。
妇人抬头,浑浊的双眼在看到姜沉璧时骤然清明:"微儿...别管我...毁掉主灯!"
玄灵子一把掐住她喉咙:"沈夫人还是这么倔强。"他看向姜沉璧,"灯扔过来,我放人。"
姜沉璧握紧铜灯,脑中飞速盘算。谢云澜突然剧烈咳嗽,一口黑血喷在铜灯上。灯座"沈"字突然泛出红光!
玄灵子眼神骤变:"你!"
电光火石间,姜沉璧福至心灵,假装手滑将铜灯摔向岩石!玄灵子失声惊呼,本能地扑去接灯。就在他分神的刹那,谢云澜袖中飞出一道寒光——是沈砚的短刀!
短刀精准割断沈母的铁链。妇人就地一滚,竟从袖中甩出三枚毒镖,正中押送她的影卫咽喉!
"走!去无字碑!"沈母厉喝,同时扑向玄灵子,"老贼,今日做个了断!"
姜沉璧刚要助阵,母亲却大喊:"别管我!灯在碑下石棺中,快!"
玄灵子狞笑着挥袖,更多影卫从岩后涌出。周破虏当机立断:"小姐带谢公子先走!末将断后!"
沈砚背起谢云澜就往峡谷深处跑。姜沉璧银针开路,回头望见母亲与玄灵子战作一团,白袍与灰发在雾气中时隐时现...
无字碑仍在原处,但周围的土己被挖开。沈砚用刀撬开石板,露出下方一口石棺。棺盖刻着与锁魂灯相同的纹路。
"打不开!"沈砚急得踹了一脚。
谢云澜虚弱地指向棺盖中央的凹槽:"需要...钥匙..."
姜沉璧猛然想起两块玉佩!她取出刻着"沈"与"烬"的玉佩,按进凹槽。"咔嗒"一声,棺盖缓缓滑开。
棺中没有尸体,只有一盏青铜灯——与姜沉璧那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灯座上刻着"萧"字。
"最后一盏..."谢云澜伸手欲取,却被无形之力弹开。
姜沉璧小心地拿起灯,突然浑身一震!灯座底部刻着一行小字:
「以主灯控辅灯,可活死人,肉白骨,亦可...」
后半截被利器刮花了。沈砚不耐烦地催促:"快走!去救母亲!"
谢云澜却盯着姜沉璧:"你脸色不对。"
姜沉璧将灯递给他看。男人读完后瞳孔骤缩:"这是..."
峡谷深处突然传来爆炸声!三人回头,只见石屋方向浓烟滚滚。
"母亲!"沈砚拔腿就跑。
姜沉璧将两盏灯塞进包袱,和谢云澜紧随其后。没跑多远,迎面撞上浑身是血的周破虏。
"小姐...快走..."老将胸口插着半截断剑,"夫人她...引爆了埋在石屋下的火药...和玄灵子...同归于尽..."
沈砚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姜沉璧扶住摇摇欲坠的周破虏:"其他人呢?"
"全军...覆没..."老将咳着血,"但拖住了...影卫..."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布条,"夫人...让我交给小姐..."
布条上是母亲熟悉的字迹:
「微儿:
主灯控血脉,辅灯定生死。三灯齐聚日,真相大白时。勿念勿悲,娘去也。」
姜沉璧攥紧布条,耳边嗡嗡作响。谢云澜突然拽她蹲下——一支弩箭擦着头皮飞过!
"追兵来了!"沈砚如梦初醒,红着眼拔刀。
前方雾气中影影绰绰,至少二十名影卫。谢云澜强撑着举起剑,但谁都看得出他己到极限。
姜沉璧迅速观察地形——左侧是峭壁,右侧是深涧,唯有...
"跳涧!"她指向雾气弥漫的深涧,"下面有水声!"
沈砚背起周破虏:"老将军抓紧我!"
谢云澜揽住姜沉璧的腰:"信我吗?"
姜沉璧抱紧包袱里的两盏灯:"跳!"
西人纵身跃入深涧。下落过程中,姜沉璧恍惚看见对岸岩壁上有个熟悉的身影——黑衣女人!她缺了一臂,却冷笑着举起个奇怪的装置...
"小心!"姜沉璧本能地转身护住谢云澜。
"砰"的一声闷响,后背传来剧痛。她最后看到的,是谢云澜惊骇的脸和沈砚的惊呼,然后整个世界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