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休整。"
姜沉璧勒住马,指向山腰处废弃的猎户木屋。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砚背着昏迷的谢云澜,汗珠不断从下巴滴落。
沈家旧部在十里外设了疑兵,引开了追兵。老将周破虏的副手——那个缺了右手小指的老兵检查完木屋,恭敬地行礼:"小姐,安全。"
姜沉璧点头致谢,这才注意到老兵盯着她颈间的绞痕,独眼瞪得溜圆。
"项间...梅印..."老兵声音发颤,突然单膝跪地,"属下赵七,参见少主!"
"少主?"沈砚把谢云澜安置在草铺上,疑惑地扭头。
赵七激动地指着姜沉璧的绞痕:"这不是普通勒痕,是沈家暗卫首领继承人的标记!形状如倒垂梅花,是特殊手法造成的。"他比划着右手指节,"需要用小指第二节骨..."
姜沉璧摸向颈间。难怪这伤痕十年来从未消退!母亲当年...是在标记她?
"阿姐确实从小跟着母亲学暗器。"沈砚凑过来看,"但我怎么没有?"
赵七恭敬道:"少主之位,传女不传男。沈家暗卫历代如此。"
姜沉璧心头一震。母亲早就在培养她接替自己的位置,而她竟浑然不觉!
"赵叔,"她扶起老兵,"母亲还留下什么话吗?"
赵七摇头:"三年前那夜,统领只说要属下等'梅印现,烽火起'。"他从怀中掏出半块铜牌,"这是暗卫调令,可号令潜伏在北梁的三百死士。"
姜沉璧接过铜牌,上面刻着"见令如见璃"。沈璃——母亲的名字。
"三百死士..."沈砚吹了声口哨,"够掀了北梁皇宫了!"
谢云澜突然在草铺上抽搐起来,皮肤下的青黑纹路又开始蔓延。姜沉璧急忙取出主灯——灯身己经裂开,但勉强能用。
"需要药草。"她检查谢云澜的伤势,"还有干净布条。"
赵七领命而去。沈砚蹲在谢云澜身边,突然说:"阿姐,对不起。"
姜沉璧一愣。
"之前我太冲动。"少年低头摆弄刀柄,"差点害死大家。"他掏出本旧册子,"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兵法,你...你比我更适合。"
姜沉璧接过册子,封面是沈将军遒劲的字迹《沈氏兵法》。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传子女沉璧、沈砚共习之"。
她的眼泪差点砸在纸页上。父亲从未区别对待过他们姐弟...
"一起学。"她将册子塞回沈砚手中,"等报仇雪恨,我们一起重振沈家。"
沈砚重重点头,眼圈发红。
夜幕降临,赵七带回药草和食物。姜沉璧熬药时,取出那瓶顺来的月魄精华对着火光观察。银色液体在瓶中缓缓流动,像有生命一般。
"奇怪的东西。"沈砚凑过来,"崔明月说能重铸手臂?"
姜沉璧摇头:"教主说要和谢云澜的心血融合..."她突然想起绢书上的记载,"可能跟他体内的血脉之力有关。"
夜深人静,姜沉璧守着谢云澜换药。男人仍在昏睡,但呼吸平稳了些。她小心地取出那半卷绢书,在灯下细读残余字句:
「...月魄乃天外陨铁所化,与萧氏血脉相生相克...沈璃取灯封印,实为保护...」
后面的内容被血迹模糊。姜沉璧轻叹,将绢书收好。转身时衣袖带倒了月魄瓶子,几滴银色液体溅在谢云澜包扎伤口的布条上——
"嗤"的一声,布条下的伤口突然冒出银光!姜沉璧急忙去擦,却不慎碰到渗出的血珠。血与月魄接触的瞬间,帐篷内突然星光大盛!
无数光点投射在篷布上,构成一幅浩瀚星图。其中几颗星辰特别明亮,连线后竟与沈家老宅的布局完全一致!
"这是..."姜沉璧屏住呼吸。
谢云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虚弱地指向星图中央:"那里...藏着东西..."
话音未落,星图突然消失。姜沉璧回头,发现谢云澜又陷入昏迷,而月魄液体己经挥发殆尽。
她正懊恼,帐外突然传来沈砚的轻咳:"阿姐,有动静。"
姜沉璧收好物品出帐。月光下,沈砚递上一只信鸽:"赵叔截获的,从皇陵方向来。"
鸽腿上的纸条写着:
「七日为限,取谢烬心血。月魄己备,只欠东风。——明月」
"崔明月的笔迹。"姜沉璧捏紧纸条,"他们要拿谢云澜的心血做什么?"
沈砚摇头:"赵叔说,北梁皇宫最近在大量采购孕妇的晨露,像是在准备某种邪术。"
孕妇晨露...姜沉璧突然想起母亲提过,这是炼制替身傀儡的材料。难道崔明月想...
帐内传来咳嗽声。姜沉璧冲进去,见谢云澜己经坐起,正试图给自己倒水。她连忙扶住他:"别动,伤口会裂。"
男人抬头,银灰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格外深邃。姜沉璧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慌忙去拿药碗。
"沉璧。"
这声呼唤让她手一抖,药碗差点打翻。谢云澜从未这样首呼她的名字...
"谢谢你。"他声音很轻,"又一次。"
姜沉璧低头搅动药汁:"你救我的次数更多。"她将药碗递过去,"刚看到的星图..."
"沈家老宅。"谢云澜接过碗一饮而尽,"我母亲留下的笔记里提过,沈家地下有间星室,藏着关于锁魂灯的秘密。"
姜沉璧想起小时候误入的地下室,母亲严厉禁止她再去...难道那就是星室?
"我们得去一趟。"她沉思道,"但沈家老宅现在应该..."
"被北梁重兵把守。"谢云澜苦笑,"最危险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那就闯一闯。"
帐外传来沈砚的轻笑:"这才像我阿姐!"少年掀开帐帘,"刚收到暗桩消息,崔明月三日后要陪太子去祭天,老宅守卫会减半。"
姜沉璧皱眉:"太巧了,可能是陷阱。"
谢云澜却摇头:"不,这是我们的机会。"他指向北方,"祭天是北梁大事,崔明月必须出席。而教主..."他顿了顿,"她接上的断臂应该开始腐烂了,急需处理。"
沈砚搓着手:"那就定了?三日后闯沈家老宅?"
姜沉璧看向谢云澜:"你能行吗?"
男人嘴角微扬:"死不了。"
夜深了,沈砚去安排哨岗。姜沉璧坚持守夜,谢云澜拗不过,只好躺下休息。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人轻轻握住他的手。
睁开眼,姜沉璧趴在床边睡着了,一只手还搭在他腕上。月光透过帐篷缝隙,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谢云澜轻轻翻掌,将她的手包在掌心。
"沉璧..."他无声地唤道,指尖拂过她腕间细小的疤痕——那是为他挡箭留下的。
帐外突然传来夜枭的叫声,谢云澜警觉地抬头。姜沉璧也被惊醒,两人手指猝然分开。
"有情况。"她迅速起身按剑。
赵七在帐外低报:"西南方来了一队人马,打的是商队旗号,但..."
"但什么?"
老兵的声音透着古怪:"他们每人右手都缺了小指。"
沈家暗卫!姜沉璧掀帐而出,只见月光下站着二十余名劲装男女,齐齐单膝跪地:
"参见少主!"
为首的男子抬起头,脸上疤痕纵横,却掩不住眼中的狂热:"属下等潜伏北梁十二年,今日终得梅印召唤!"
姜沉璧心头滚烫。这些都是母亲留下的死士...
"三日后。"她声音坚定,"随我回沈家!"
众人轰然应诺。谢云澜不知何时站在了帐门口,月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姜沉璧回头看他,男人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