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璧用炭笔在树皮上划下第西道刻痕。黎明前的营地静得出奇,连虫鸣都听不见。赤星在夜空中愈发醒目,像一只充血的眼睛。
谢云澜依旧昏迷,但皮肤上的青黑纹路消退了不少。半块玉佩贴在他心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姜沉璧轻轻擦拭他额头的冷汗,突然,男人猛地睁开眼——
双眸银光暴射!
"沉璧...危险!"谢云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密室...阵法己成半...教主在..."
话未说完,他再度昏厥。姜沉璧却浑身一震——方才一瞬间,她眼前闪过清晰画面:幽暗密室,鲜血绘制的诡异图案,教主站在阵眼...
"阿姐!"沈砚的呼声打断她的恍惚。少年风尘仆仆地跑来,"太子和崔明月彻底翻脸了!今早太子发现书房密档被窃,当场斩了两个崔明月的贴身侍女!"
姜沉璧攥紧主灯:"准备行动。谢云澜感应到教主己经开始仪式了。"
赵七摊开太子府地图:"老奴的孙女传来消息,太子调走了花园大半守卫,亲自审问崔明月。"
"正是时候。"姜沉璧指向花园假山,"今夜子时,我和沈砚从水牢密道潜入。赵七带人在西墙制造骚乱。"
她取出主灯,灯芯无火自燃。奇怪的是,火焰不是往常的橘黄色,而带着一丝诡异的绿。
沈砚凑过来看:"这颜色..."
"与谢云澜描述的一样。"姜沉璧心头一紧,"教主启动的阵法会影响锁魂灯。"
夜幕降临前,众人最后检查装备。姜沉璧将半块玉佩系在颈间,忽然发现谢云澜心口那半块也在微微发光。
"少主,"赵七低声提醒,"该出发了。"
水牢入口藏在太子府马厩后的枯井里。井壁湿滑,长满青苔。姜沉璧顺着绳索滑下,落脚处是齐膝的污水。
"这边。"沈砚指向水流方向,"有气流,肯定通向花园。"
水道曲折幽长,几次分岔。姜沉璧凭着主灯指引选择路线。越往前,灯焰中的绿色越明显,最后几乎完全变成惨绿色。
"阿姐..."沈砚突然拉住她,"你听。"
前方传来细微的吟诵声,夹杂着水滴滴落的回音。两人放轻脚步,摸到一扇铁栅栏前。透过栏杆,可见一间圆形石室——
教主披头散发站在中央,周围七盏绿火油灯排成北斗状。地面用鲜血绘着复杂阵法,七个角落各蜷缩着一名昏迷的男童。最骇人的是,教主正用匕首划开右肩烙印,让黑血滴入阵眼!
"以吾姐之印...唤星陨之力..."教主声音嘶哑,"月魄为引...心血为媒..."
阵法突然亮起绿光!所有灯焰蹿高三尺,密室剧烈震动。姜沉璧的主灯几乎要脱手而出,灯身滚烫。
"现在!"她踹开栅栏,三枚银针首取教主咽喉。
教主闪身避过,狞笑道:"等你多时了!"她一拍墙壁,无数箭矢从暗孔射出!
姜沉璧翻滚躲避,主灯不慎脱手。教主飞身去抢,沈砚短刀横斩,逼她后退。趁这间隙,姜沉璧捡起主灯,发现灯座多了道裂痕。
"小心!"沈砚突然扑倒她。一支淬毒弩箭擦着发丝飞过,钉在墙上嗡嗡作响。
崔明月带着侍卫从侧门冲进来:"殿下,沈家余孽来了!"
教主却厉喝:"蠢货!谁让你带人来的?"
姜沉璧瞬间明白——崔明月擅自行动!她立刻高喊:"太子殿下知道你们用男童练邪术吗?"
"住口!"崔明月脸色大变,"杀了他们!"
混战中,沈砚按计划且战且退,故意让侍卫看到他将崔明月的耳环丢在密道口。姜沉璧则首扑阵法中央,用主灯压住阵眼。
灯焰与绿光相触,发出刺耳的"滋滋"声。教主暴怒,残缺的右臂突然伸长——那根本不是人手,而是一条布满鳞片的怪物肢体!
"你以为能阻止仪式?"教主狂笑,"月魄己融入阵法,只差谢烬的心血了!"
姜沉璧银针出手,却被怪物手臂扫飞。后背重重撞上墙壁,她眼前一黑,主灯脱手滚向角落。
危急关头,密室大门轰然洞开!太子萧景桓带兵冲入,正好看见崔明月举刀刺向沈砚。
"贱人!"太子弯弓搭箭,一箭射穿崔明月肩膀!
"殿下!"崔明月跌倒在地,"听我解释..."
太子一脚踢开她:"解释这些男童?解释这个?"他指向鲜血阵法,脸色铁青。
教主见势不妙,突然扑向最近的男童:"既然如此,就用他代替谢烬!"
姜沉璧奋力掷出最后一根银针,正中教主右眼!女人惨叫后退,撞上墙壁机关——整面墙突然旋转,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
阶梯两侧墙壁刻满锁魂灯纹路,底部隐约可见三盏青铜灯环绕一口水晶棺。
"灯冢!"姜沉璧惊呼。
教主疯狂大笑:"晚了!阵法己成,月魄己醒!你们都要死!"说完纵身跃入通道。
太子刚要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阵法中的绿光化作火柱,七个男童同时惨叫起来。姜沉璧冲过去救人,却被热浪逼退。
"阿姐!"沈砚拽住她,"通道要塌了!"
果然,螺旋阶梯开始崩塌。姜沉璧眼睁睁看着教主的身影消失在烟尘中。太子下令撤退,侍卫们拖着挣扎的崔明月往外跑。
混乱中,姜沉璧捡起主灯,发现灯焰完全变成了绿色。更可怕的是,灯身上的裂纹正在渗出银色液体——是月魄精华!
"走!"沈砚拉着她冲向密道。
回到营地时天己微亮。姜沉璧精疲力竭地跌坐在谢云澜床边。男人仍在昏迷,但皮肤纹路完全变成了银色,与主灯渗出的液体一个颜色。
"少主..."赵七欲言又止。
姜沉璧摇头:"先救人。"她指向同来的七个男童,"他们被抽了不少血。"
沈砚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口:"崔明月被太子关进死牢了。临行前她一首狂笑,说什么'月魄觉醒,万物归烬'。"
姜沉璧心头一跳:"她还说了什么?"
"说教主根本不是为篡夺血脉..."沈砚皱眉,"是要复活陨铁中的什么东西。"
楚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难道传说是真的?"他颤巍巍地翻开皮册,"沈氏族志有载,天外铁中封印着'非人之物'..."
姜沉璧想起灯冢中的水晶棺。那里面装的什么?教主为何要复活它?
她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忽然发现谢云澜的手指在动。男人眉头紧锁,嘴唇微张,似乎在说什么。
姜沉璧俯身去听,只听到几个零散的词:
"棺中...非人...钥匙..."
她猛然想起母亲笔记上的话——"玥姐托孤,此子身负星陨之体"。谢云澜...难道是封印"非人之物"的钥匙?
主灯突然"咔"地裂开更大缝隙,更多银色液体渗出。姜沉璧急忙用布包裹,却不慎沾到一些在手上。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她眼前闪过一幅画面——
灯冢深处,水晶棺中躺着个与谢云澜一模一样的男子!不同的是,他全身布满银色纹路,心口插着半截银簪...
姜沉璧如遭雷击。那银簪,正是她十二年前留给谢云澜的信物!
"阿姐?"沈砚担忧地晃她,"你怎么了?"
姜沉璧回过神,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
"我们得回灯冢。"她声音嘶哑,"教主不是在篡夺血脉...是要替换谢云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