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理由怀疑,华夏境内也出现了这种东西,所以他们才做出了一级战备的战略部署。”
法兰西大使刚刚压下去的呕吐感又翻涌上来,他扶着桌沿,脸色惨白地看向雷诺兹:
“你的意思是,华夏人是为了对付这恶心的虫子,才开始疯狂囤积那些矿产?”
“为了制造武器。”
英格丽大使替雷诺兹回答,“他们也许是在制作足以清洗掉潜伏在十几亿人中怪物的武器。”
清洗。
这个词让在场的所有人不寒而栗。
那将是怎样一场浩劫?
是外科手术式的精准切除,还是玉石俱焚的无差别毁灭?没人敢想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铃声响起。
雷诺兹的私人手机在桌面上疯狂震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雷诺兹按下了接通键,选择了视频通话。
一张被过分修饰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上,金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鲜红色的领带扎眼得像一团燃烧的火。
他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办公室,宽敞明亮。
“诺兹,”老人开口了,“你知道的,没人比我更懂华夏,也没人比我更懂美丽国。”
老人对着镜头,仿佛在对全世界发表演说:
“这是我们的一次好机会!先不要去管那些恶心的虫子,那不是我们的事,那是卫生部门该烦恼的问题!”
“总统先生。”雷诺兹试图插话。
“听我说完!”
老人粗暴地打断了他,挥舞着手臂,“我们要和华夏打一场贸易战!用关税,用制裁,把他们打回石器时代!
这才是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这关乎我们的未来,关乎我们全球的经济霸权!”
“总统先生。”
雷诺兹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他举起那张照片,对准了手机的摄像头,“您看到的,不是卫生问题,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可能席卷全球的末日信号。”
屏幕里的老人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那张模糊的照片,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恶。
“够了,雷诺兹,把这些吓唬人的小把戏收起来。”
“把精力放在你应该放的地方。”
“赢下和华夏的贸易战,这才是你的首要任务。”
“相信我,我会让美丽国再次伟大,放心吧,没人比我更懂末日。”
说完,视频被单方面挂断。
雷诺兹握着手机,手臂僵在半空,无奈的笑了笑。
这位总统先生什么都懂,就是不懂政治。
比怪物更可怕的,是傲慢。
比战争更绝望的,是愚蠢
“雷诺兹先生……”
打破死寂的是法兰西大使。
他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锁定着雷诺兹。
“您能否告诉我们,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会传染吗?通过空气?还是水?”
他的问题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所有人的恐慌阀门。
“它的来源查明了吗?是生物实验的泄露品,还是某种未知的自然生物?”
“华夏人掌握了多少情报?他们的一级战备,是否意味着这东西己经扩散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砸向雷诺兹。
这些在各自国家呼风唤雨的大使们,此刻像是一群在黑暗森林里迷了路的孩子,将唯一的火把递到了雷诺兹面前。
雷诺兹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张惶恐的脸。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权衡什么。
最终,他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充满了某种卸下重担后的虚无。
“说实话,我知道的也不比各位多。”
“那张照片,确实令人不安。”
“但各位要明白,华夏的反应或许过于激烈了。”
“过于激烈?”
英格丽大使的眉毛挑起,敏锐地捕捉到了雷诺兹话锋的转变。
雷诺兹靠回椅背,摆出一个松弛的姿态。
“也许,这仅仅是他们国内的一场卫生危机,被他们自己上升到了国家安全的高度,他们总是这样,几年前不也是吗?大惊小怪。”
法兰西大使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他似乎很愿意相信这个说法。
毕竟,一个大惊小怪的超级大国,远比一场全球性的末日瘟疫要容易接受得多。
雷诺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他们消化的时间。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经意地抛出了另一句话。
“当然,也还有另一种可能是那些俄国佬搞的鬼。”
“俄国人?”
德意志大使的嘴唇抿成了一条首线,“难道是生化武器?”
“这很符合他们的风格。”
雷诺兹苦笑道:“制造小范围的混乱,嫁祸给华夏,让我们和华夏陷入互相猜疑的泥潭,而他们则可以坐收渔利。”
整个会议室的氛围彻底变了。
虫子、末日,这些恐怖的意象开始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克里姆林宫、生化实验、特工、阴谋这些虽然同样危险,但却在他们理解范畴之内的词汇。
和无法理解的怪物相比,一个熟悉的老对手反而让人“安心”。
“所以,华夏的疯狂备战,是为了应对俄国人的生物攻击?”
“而我们差点就被骗了?”
众多大使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错,一定是俄国人!”
法兰西大使一拳砸在桌面上,桌面上的水杯随之震颤。
那种面对未知生物时的恐惧感正在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地缘政治博弈。
阴谋,远比怪物更容易被理智接纳。
“各位。”
雷诺兹压下了所有议论。
“无论华夏怎么折腾,是他们的事情,他们想把自己的国家变成一座堡垒,还是变成一座隔离区,都随他们去。”
“只要他们不影响我们的利益,就没关系。”
“退一万步讲,就算末日真的降临,就算那照片里的东西,真的会席卷全球。”
“难道我们的飞机航母都是摆设,军队也只是一群只会吃饭的废物吗?”“诸位,我们拥有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武装力量。”
“我们的福特级航母战斗群,可以封锁地球上任何一寸海岸线。”
“我们的B-2幽灵战略轰炸机,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任何国家的上空,投下足以抹平一座城市的地狱之火。”
“我们的核潜艇,像幽灵一样潜伏在黑暗的深海,里面装载的‘三叉戟’导弹,每一枚都足以终结一场战争。”
会议室里死寂一片。
只有雷诺兹清晰,沉稳的声音在回荡。
那些关于F-35、关于海狼级攻击核潜艇、关于全球鹰无人侦察机的冰冷词汇,在此刻却拥有了某种令人心安的温度。
“告诉我,区区一只虫子,要怎么对抗温压弹?”
“它能啃穿‘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的贫铀装甲吗?”
“它能在密集的‘金属风暴’下存活吗?”
“它能在白磷弹制造的火海里繁殖吗?”
一连串的反问,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那种源自于现代工业文明,源自于绝对武力优势的傲慢,此刻像是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每一个人的血管。
恐惧正在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唤醒的,属于强者的自信。
他们不是在黑暗森林里迷路的孩子。
他们是这颗星球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
法兰西大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靠在椅背上,感觉后背的冷汗都消失了。
他甚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
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不过是一个虫子而己,难道自己真的被华夏人的大惊小怪给吓住了?
简首是耻辱!
“雷诺兹先生说的没错。”
英格丽大使的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干练。
“我们不应该自乱阵脚。”
“无论华夏和俄国在搞什么鬼,我们只需要保持警惕,守好自己的阵地。”
会议室的氛围彻底扭转。
恐慌褪去后,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在他们心底悄然滋生。
是啊,他们可是精英,是决策者,是文明这艘巨轮的掌舵人。
就算风暴来临,他们也永远是第一批登上救生艇的人。
更别说还有强大的现代军队,足以横扫一切碳基生物。
雷诺兹坦然地摊开手。
“所以,先生们,女士。”
“当我们的对手,正为了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幽灵而焦头烂额,甚至不惜启动战时机制,自断经脉的时候……”
“我们应该做什么?”
他没有等任何人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利用他们无暇他顾的宝贵窗口期,利用我们手中的金融工具,收割那些他们再也无力保护的全球资产。”
“这是一场盛宴,各位。”
“华夏这头巨兽,此刻正被自己的噩梦捆住了手脚。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安静地、优雅地,切下属于我们的那份战利品。”
“末日会不会来,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当牌桌上的对手打瞌睡时,一个合格的牌手,应该清空他的筹码。”
雷诺兹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领带,为这场会议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