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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中心毒理实验室的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巨大的质谱仪发出低沉的嗡鸣，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的数据图谱闪烁着幽蓝的光。林晚站在仪器旁，苍白的光线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目光却锐利如手术刀，紧紧锁定着屏幕上一组正在被放大的峰形。
“就是这个！”负责毒理分析的老陈指着屏幕上几个异常陡峭的峰值，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王海涛口腔残留物和血液样本里，除了之前快检出的洋地黄苷和琥珀胆碱代谢物，还检出了高浓度的马兜铃酸！以及……少量未完全代谢的颠茄碱！”
“马兜铃酸？颠茄碱？”林晚的心猛地一沉。马兜铃酸，强效肾毒素和致癌物，可导致不可逆的肾衰竭；颠茄碱，提取自颠茄，具有强烈的抗胆碱能作用，过量可致幻、意识模糊、心跳加速。
“对！”老陈用力点头，将详细的报告递给林晚，“结合洋地黄苷的心脏毒性，琥珀胆碱的肌松作用，这杯‘薰衣草茶’简首就是一杯精心调配的死亡鸡尾酒！马兜铃酸破坏肾脏和神经系统，颠茄碱致幻扰乱神智，洋地黄苷诱发心律失常，琥珀胆碱麻痹肌肉！受害者喝下后，会在极短时间内陷入幻觉、肌肉无力、呼吸困难、心脏狂跳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被带到悬崖边，别说反抗，他可能连自己在哪里、在经历什么都无法清醒认知！凶手只需要轻轻一推……”
老陈的描述让林晚眼前仿佛浮现出王海涛临死前的恐怖景象：意识被药物撕裂，身体如坠云端又重如灌铅，眼前是扭曲的幻象，耳边是心脏擂鼓般的巨响和呼啸的风声，脚下是万丈深渊……而凶手，或许就站在他身边，如同一个冷酷的导演，欣赏着他主演的死亡终章。那最后紧握在掌心的薰衣草花瓣，是他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好狠毒的手段！”小刘在一旁听得脸色发白。
“不仅仅是狠毒，”林晚的声音冰冷，“是精算。凶手对药理学有着极深的造诣，甚至可能是个医生或药剂师。他用不同毒物的组合，精确控制受害者的状态，确保‘意外’发生时的‘合理’性。洋地黄苷和颠茄碱加剧心脏负担，解释了坠崖后心脏骤停；马兜铃酸造成的肾损伤，在遗体严重损毁的情况下，常规尸检很容易被忽略。这是一场经过精密计算的谋杀。”
她拿起报告，看着上面列出的复杂化学名称。凶手的“茶艺”越发精湛，调配的“死亡配方”也越发致命和隐蔽。这绝不是一个临时起意的罪犯能做到的。
“薰衣草花粉的鉴定有结果了吗？”林晚转向另一份报告。
“有了！”小刘立刻递上植物研究所的鉴定报告，“花粉属于一个非常小众的薰衣草品种，Lavandula angustifolia ‘Auricula’，中文俗称‘金耳薰衣草’。特点是花瓣基部带有独特的金黄色斑点，香气比普通薰衣草更浓郁辛辣。国内极少有规模种植，主要用于高端香水原料和某些特种香薰制品。本地……几乎没有销售记录！”
专属的“签名”！凶手的薰衣草来源，指向了特定、小众的渠道！
林晚眼中寒光一闪：“查！查所有能接触到这种‘金耳薰衣草’的渠道！进口商、高端香水实验室、小众香薰工作室！还有，”她看向老陈，“马兜铃酸、颠茄碱、琥珀胆碱、洋地黄苷……这些药物的来源，尤其是同时获取多种的渠道，给我交叉比对！重点排查医院药房、研究机构、化工企业，以及……有植物提取或制毒背景的黑作坊！”
“明白！”老陈和小刘齐声应道。
林晚走出实验室，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舌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杯“死亡苦茶”的复杂味道——薰衣草的辛辣芬芳，混合着马兜铃酸的金属苦涩、颠茄碱的致幻腥气、洋地黄苷的诡异甜腥……这是王海涛最后品尝到的绝望滋味。
凶手的药理学知识，专属的薰衣草品种，精心挑选的“审判舞台”……他的轮廓在迷雾中似乎清晰了一分，却又显得更加专业和难以捉摸。下一个受害者，会喝下怎样一杯特制的“苦茶”？林晚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只觉得那黑暗深处，正有一双冰冷的眼睛，透过薰衣草的芬芳，凝视着下一个猎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