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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玖朝咬着牙自己换好肩上的药，那刺骨的疼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药味弥漫在月华阁内，他刚想躺下歇息，脑海里却猛地闪过陆雍璟白日躺在死人堆里，浑身是伤的模样——脸色苍白如纸，行动间眉头紧锁。
心口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沈玖朝犹豫地摸了摸枕边那个温润的青玉小罐，里面是哥哥刚送来的、千金难求的漠北雪莲膏。
送，还是不送？
毕竟自己对陆雍璟，仅有昨夜和今日的两面之缘，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自己还不是了解，况且他还是越国的人。况且他看上去性子冷峻，自己贸然前去…会不会显得唐突？
挣扎了片刻，心底那份关切到底的心情占了上风。沈玖朝深吸一口气，抓起雪莲膏，“也罢，就当是本世子还他昨日的救命之恩。”披了件外袍便出了门，脚步因伤还有些虚浮。
“他伤在手臂，自己上药肯定不便…”少年世子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着玉罐光滑的表面。
寻到陆雍璟暂住的偏院，沈玖朝在门外踟蹰了好一会儿，才抬手叩门。门内传来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谁？”
“是我，沈玖朝。”他清了清嗓子。
门开了，陆雍璟仅着中衣站在门后，右臂的绷带异常醒目，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憔悴，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看到沈玖朝，他眼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即躬身行礼：“世子殿下？这么晚了，是发生什么要紧的事了吗？”
“不…不是。”沈玖朝有些局促，忙将手中的青玉罐往前递了递，“陆雍璟，我…我白日见你伤得不轻，这雪莲膏对生肌止血有奇效，是我哥…咳，王爷刚给的，想着你或许用得上。”
陆雍璟的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小罐上，沉默了片刻。那罐子一看便知是御用之物，极其珍贵。他抬眼看着眼前的小世子，少年眼神清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真诚。
“世子厚意，我心领。只是此物贵重，我不敢…”
“拿着！”沈玖朝怕他拒绝，首接将罐子塞进他完好的左手里，触手微凉。“你昨日救了本世子一命，分什么贵重不贵重。”他顿了顿，灵机一动，找了个借口，“那个…其实我来，也是想问问，你现在可方便？我…我被王爷禁足在房里，实在无聊得紧，想找个人下盘棋解解闷，不知你是否愿意移步月华阁？”
陆雍璟看着少年眼中闪过的狡黠和那掩饰不住的关切，心中微暖。
他伤势确实沉重，独自换药颇为艰难，此刻世子主动相邀，倒是个机会…他略一沉吟，点头道：“承蒙世子不弃，遵命。”
月华阁内，烛火通明。一盘棋下得有些心不在焉，沈玖朝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陆雍璟被绷带紧裹的右臂。陆雍璟执黑子的左手沉稳有力，但偶尔牵扯到伤处，眉峰便会几不可察地蹙紧。
“陆雍璟…”沈玖朝终于忍不住开口，指了指他的伤臂，“你这伤…自己换药方便吗？要不…我帮你看看？”
陆雍璟执棋的手一顿，抬眼看向沈玖朝。少年脸上带着真诚的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他沉默了几息，缓缓放下棋子，声音低沉：“有劳世子。我…确实不便，方才正为此事烦扰。”
沈玖朝连忙起身，走到陆雍璟身边。陆雍璟配合地解开中衣的系带，动作间牵扯伤处，闷哼了一声。沈玖朝赶紧上前帮忙，小心翼翼地褪下他半边衣衫。
烛光下，男子精壮的上半身显露出来。宽阔的肩膀，紧实的胸膛，流畅的肌肉线条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那是常年习武征战的证明。几道深浅不一的旧疤纵横其上，无声诉说着过往的峥嵘，而右臂上新包扎的伤口附近，红肿未消，看着便觉疼痛。
沈玖朝的目光落在那些充满力量感的线条上，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他虽在军中，但身为世子，又年纪尚轻，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除兄长外其他男子的身体，尤其还是陆雍璟这样极具压迫感的体魄。他赶紧低下头，掩饰住那一瞬间的慌乱，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伤口上。
“我…我开始了。”他声音有点发紧，拿起雪莲膏和干净的布巾。指尖触碰到陆雍璟温热的皮肤时，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他屏住呼吸，动作极其轻柔地解开旧绷带，清洗伤口，再小心地将那莹白如玉的雪莲膏均匀涂抹在狰狞的伤口周围。冰凉的药膏似乎缓解了灼痛，陆雍璟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
整个过程，两人都沉默着。空气里弥漫着药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
沈玖朝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以及陆雍璟沉稳的呼吸。他低着头，专注着手上的动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耳根处染着一层薄红。
终于包扎妥当，沈玖朝松了口气，额角竟也渗出了细汗，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的。“好了。”他退开一步，声音恢复了清朗，只是眼神还有些飘忽，不敢首视陆雍璟。
陆雍璟活动了一下手臂，感觉那清冽的药力丝丝缕缕渗入，疼痛大为缓解。他看着眼前低头整理药罐的少年，烛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方才那认真又带着点羞怯的模样，与他战场上悍勇无双的身影重叠，有种奇异的反差。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句郑重的：“多谢世子，此恩我定当铭记于心。”
送走陆雍璟后，沈玖朝躺在床上，眼前还晃动着那充满力量感的身躯轮廓，脸颊的热度久久未消。他将脸埋进锦被里，懊恼地低语：“沈玖朝啊沈玖朝，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