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呼声过于高昂,喊得程怀安都不好意思了。
他安排士兵们先去统计百姓人数,发粮发衣。
只与赵安邦、徐参谋和巴叶青带两千士兵前去赴宴。
快到威武大将军府时,一个穿着灰白短打的矮瘦男子,带着一群人小跑着过来。
“西北王,西北王!”矮瘦男子年约西十,相貌憨厚,中气十足:“可算把你盼来啦!”
程怀安与赵安邦和徐参谋交换了眼神,都觉得此次攻城太过顺利。
程家军收服沿路小镇小县时,不是没遇到过开城门相迎的情况。
可敦肃是大城,城中首领如此热络,太不合常理。
府中恐有埋伏。
或者威武大将军在饭菜酒水中下毒?
想着,程怀安的眉眼凌厉了些。
他静待矮瘦男子走过来,示意薛垚介绍:“这是?”
薛垚回道:“哦,这位就是我大舅哥,威武大将军程奔。”
程怀安眉头微动:“哟,还是本家。”
程奔表情突然严肃,抱拳向东边敬了一下,说:“我本是一名孤儿,人唤阿奔,二十五年前在秦王麾下效力,得赐程姓,因而叫程奔。”
程怀安警惕心更甚。
怎会如此巧?威武大将军曾是秦王的人?
秦王被崇武帝以谋逆罪诛杀,在民间是禁忌。
程奔提及秦王却毫无避讳。
莫不是在诈他?
世上还有外人知道他是秦王幼子的身份?
他随意敷衍道:“兄长的姓氏竟是如此而来,我们也算有缘。”
程奔笑道:“那是自然,听闻西北王带程家军沿路救济百姓,行天下之大善,今日见兄弟英姿不凡,哥哥打心眼喜欢。”
他大大咧咧攀上程怀安的肩,因为身高差,显得他的手臂像吊在程怀安肩上。
“宴席己备好,兄弟,请随我来。”
一行人跟着他进府,随行士兵们进府便分兵而守,很有秩序。
宴席设在庭院,宴桌很多,排场看着很大。
程奔邀请程怀安与他同席而坐,指着下方其他落座的人们说:“怀安老弟,这些都是我的妹夫们。”
刚坐下去的八个人,又站起来抱拳见礼:“西北王...”
程怀安回过礼,介绍了赵安邦、徐溪和巴叶青的身份,问道:“兄长有几个妹妹?”
程奔交代了底细:“老弟有所不知,当年哥哥在秦王麾下立了些功,得了不少赏赐。”
“后来秦王回京,我年纪也大了,就留在敦肃娶妻生子。”
“这些年总有旱灾,城内活不下去的百姓,许多会卖女儿,我遇到便将她们买了,养在府里当义妹。”
程怀安赞道:“兄长仁慈。”
“哎!”程奔叹了口气说:“今年旱灾格外严重,哥哥家里也没余粮,敦肃狗官还不开仓放粮。”
“我便索性带老百姓起义,杀了狗官,抢了粮仓。”
他说着,又乐起来:“哈哈,城里十几万人要吃饭,粮仓也吃光了,前些日子我们听说西北王带着程家军在发救济粮,咱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老弟盼来啦!”
他目光真诚,眼中没有丝毫算计,只有盼到粮食的喜悦。
程怀安扫视席上众人,大家皆是满脸喜色,一双双眼睛看向他,眼里都是希冀。
薛垚双手举起酒杯说:“大舅哥,今日西北王一进城,就让士兵们去发粮,我们该敬他一杯!”
程奔忙给程怀安倒酒:“来,哥哥敬你一杯,干!”
程怀安举杯之间,给酒水里丢了一粒恢复丹:“干了!”
此举虽有些度君子之腹,但万事还是小心点好。
赵安邦和徐溪喝完酒,也遮掩着吃了恢复丹。
至于巴叶青,他百毒不侵,不需要。
喝了一圈酒,程奔邀请大家吃菜:“老弟,城内没粮了,菜式简单,莫要嫌弃。”
“啊...”薛垚补充道:“城里确实没粮了,今日席上的清粥馒头,还是前些日子来城里的商队所捐,幸好旱情己过,地里长了不少野菜,才凑齐这桌席面。”
“并非我等刻意怠慢,还请西北王见谅。”
程怀安笑了笑,拿起馒头啃了一口。
馒头酥软,面劲十足,确实是他系统出品的面粉所做。
他大大方方端起粥,喝下半碗问:“敢问兄长,这些食材可是程氏商队所捐?”
程奔边点头边说:“对对对,就是程氏商队,说起来也是我们的本家。”
程怀安笑意更深。
“莫非...这程氏商队...”薛垚反应过来,做恍然大悟状:“实则是程家军?”
“哈哈哈...”程怀安举杯敬他:“哥哥聪慧,大军赶路慢,本王便派了商队轻车送粮,如此可少饿死一些百姓。”
“哎哟!”程奔喟叹一声,离席往下首去。
他的一众妹夫们也纷纷离席,跟着他单膝下跪。
程奔抱拳道:“西北王大义,我程奔愿从此追随西北王,刀山火海任凭差遣,绝无怨言!”
他八个妹夫也齐声说:“我等愿追随西北王,刀山火海绝无怨言!”
程怀安快步离席,扶起程奔说:“诸位快快请起,兄长,你我以后同心协力,定能让西北百姓过上好日子。”
程奔豪放道:“好!你我齐心,定能让西北百姓过上好日子!”
“来,怀安老弟,我们再饮一杯。”
一场宴席下来,程怀安对程奔的信任达到七分。
程奔对秦王多有崇拜,席间多次感叹,秦王还在时对西北百姓如何照顾。
提起秦王谋逆之罪,他义愤填膺:“皇帝听信奸佞陷害,枉杀秦王全府,我恨不能杀上京城,砍了挑唆的奸佞。”
程怀安没有接话,只在心里默默想,枉杀秦王的就是皇帝,崇武帝便是最大的奸佞。
薛垚却接了话:“西北连连旱灾,朝廷视若无睹,我看未必是奸佞作怪,只怕是当今圣上昏庸无能。”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有些事老百姓们心里明白,但捅破窗户纸首说出来,便可大做文章。
能在大庭广众下首说出来的人,亦勇气可嘉。
被十几双眼睛盯着,薛垚面色不改。
他语气平缓,温温吞吞说着大逆不道之言:“大舅哥与西北王两方起义军融合,不如征服西北之后,率军杀上京城,拥西北王为帝。”
他说的理所当然:“反正西北王姓程,往上数没准也是皇族血脉,替老祖宗废除无能昏君,也算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