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兽首香炉里的龙涎香早己冷透,灰烬簌簌落进香灰盘,惊起细不可闻的轻响。
阿花与秀芸的膝盖陷在冰凉的青砖上,绣鞋边缘被石缝磨得毛糙,裙裾褶皱里还沾着白日里打翻的药汁痕迹。
“菩萨显灵......”秀芸喉间溢出气音,指甲捏住掌心,“保佑太后快些醒来吧!.....”
阿花指尖轻搭太后腕间,须臾眉间绽开笑意,跪禀道:“启禀皇上,太后脉象平稳,很快便能转醒。”
一旁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满脸惊愕,颤巍巍上前把脉,忽的瞳孔骤缩,手中脉枕险些跌落:“奇哉!竟己恢复如常,姑娘当真是神医啊!”
太后睫羽轻颤,缓缓睁开眼。皇上三步并作两步抢至榻前,袖间玉佩相撞发出脆响:“母后,您可算醒了!觉得哪里不适?”
“只是脑袋发沉,晕得紧。”太后声音虚弱,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忽而落在鬓发散乱、簪子歪斜的阿花身上,枯瘦手指微微抬起,“可是这位姑娘......救了哀家?”
阿花盈盈拜倒,青丝半散肩头:“正是民女。太后此番乃是风痰入络、气血痹阻,需以汤药持续调养,方保无虞。”
鎏金护甲轻叩扶手,环佩叮咚声里,华服女子柳眉微蹙。
贵妃朱唇紧抿,凤目死死盯着阿花,眼底翻涌的妒火几乎要灼穿那身素衣。
她原本想看对方出丑,却不想这乡野丫头竟有如此高明医术,生生将她的盘算化作泡影,攥着丝帕的手不自觉收紧,绣着并蒂莲的绢布被拧出深深褶皱。
太后枯瘦的手紧紧攥住阿花微凉的指尖,浑浊眼眸泛起微光:“好丫头,你唤作什么名字?若能将哀家彻底医好,便收你做义女,往后也有个依靠。”
阿花心头一震,慌忙屈膝叩首,青丝垂落如瀑:“民女张阿花谢太后恩典!定当拼尽全力,不负太后所托!”
龙袍拂过明黄龙纹软垫,皇上朗笑震得檐下铜铃轻晃:“来人!赏绸缎十箱、明珠美玉十匣!”
阿花望着满地流光溢彩的金珠玉翠,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锦缎堆叠如彩云,明珠滚落在裙裾,这阵仗比她行医几年见过的银钱还多。
她垂眸掩住眼底狂喜,喉间泛起笑意:原以为深宫内院步步惊心,不想这帝王家的赏赐,竟比外头悬壶济世来得痛快,莫说一家医馆,便是开十家连锁药庐,怕也绰绰有余了!
宫门外青竹车辇尚未停稳,张灵儿己踩着绣鞋奔出门扉。
忽见阿花与秀芸自鎏金帘幕中现身,身后仆从抬着的朱漆木箱泛着珠光,掀开箱盖刹那,绸缎似流霞倾泻,明珠如星河坠落。
她捂着发烫的脸颊原地转了两圈,素色裙裾扫过满地碎金,连发间绒花都跟着欢快颤动:“这些...这些都是给咱们的?”
秀芸抚着胸口,脸色仍有些发白,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灵儿,今儿在宫里真是九死一生!”
“稍有差池,你都见不到我和阿花姐了。太医们都盯着我们,就盼着出点差错,那个贵妃看着我们的眼神.....”
她顿了顿,后怕地摇摇头,鬓边的银簪跟着轻轻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