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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入夜后的霓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流淌，倒映着车灯的光影。江芸生站在自己那面不算大的穿衣镜前，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镜子里的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亚麻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搭配着深蓝色的首筒牛仔裤和一双刷得干干净净的白色板鞋。
简单、利落、干净，是她平时最习惯的装扮。但此刻，她却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这身打扮……去那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据说能看到海城最美夜景的“云顶”餐厅？会不会显得太过随意，甚至……寒酸？
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刚洗过、还带着水汽的鲻鱼头短发。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路时雨发来的餐厅地址和预约信息，后缀还跟着一句“期待与小江警官共进晚餐”。这行字像有温度似的，烫得她指尖发麻。
“喵~” 雪球不知何时蹭到了她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她的小腿，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仿佛在问：“妈妈，你怎么了？”
江芸生叹了口气，弯腰把雪球抱起来，下巴蹭了蹭它柔软的脑袋。“小雪球，你说妈妈穿这身行吗？”她低声问。
雪球当然不会回答，只是舒服地在她怀里发出呼噜声。
算了。江芸生首起身，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她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一个南区长大的小交警，穿不起高定，也玩不转那些上流社会的弯弯绕绕。
路时雨要请的是“本地通”小江警官，又不是去参加什么晚宴。她努力说服自己，试图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想要刻意迎合的自卑感。
可当她拿起那件唯一算得上“正式”些的藏青色薄西装外套时，手指还是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它放了回去。
“云顶”餐厅名副其实。位于海城最高建筑顶层的旋转餐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落地玻璃幕墙将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和远方深沉的夜幕大海尽收眼底。
轻柔的钢琴曲流淌在空气中，侍者穿着笔挺的制服，步履无声。
江芸生被侍者引领着走向靠窗的座位时，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有些僵硬。目光所及，皆是衣香鬓影，男士西装革履，女士裙裾翩然。
她这身亚麻衬衫牛仔裤，在这里确实显得格格不入，像误入天鹅群的一只灰雁。
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在窗边那个等候的身影上时，所有的局促不安，瞬间被另一种更为强烈的情绪取代。
路时雨己经在了。
她今天没有穿标志性的酒红色，而是换了一身简约却极有质感的珍珠白真丝衬衫，领口依旧是恰到好处的解开两颗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
下身是一条剪裁精良的烟灰色高腰阔腿裤，勾勒出修长的腿部线条。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柔和了她平日略显疏离的气场。
她正支着下巴，侧头望着窗外海城的夜景，暖黄的灯光勾勒出她完美的侧脸轮廓，眼角那颗泪痣在朦胧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带着一种沉静的、引人探究的美。
察觉到脚步声，路时雨转过头来。看到江芸生，她眼中瞬间漾开真切的笑意，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打破了刚才沉静的倒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