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时雨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但并未气馁:“执勤啊…那真是辛苦了。没关系,工作重要。那明天呢?或者后天?”
她的目光坦荡而首接,带着一种上位者惯有的、掌控节奏的笃定,
“小江警官总不会天天执勤吧?或者,等你方便的时候?你给我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提前约你?”
“我……”江芸生只觉得头皮发麻。拒绝?对方理由充分,态度诚恳(至少表面如此),又是感谢又是请教本地特色,似乎合情合理。
答应?一想到要单独和这个气场强大、心思难测、还让她莫名心跳加速的女人吃饭,她就感觉比处理十个渔民纠纷还要棘手。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就在这时,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一大片乌云被海风推着,迅速遮蔽了阳光。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起初稀疏,瞬间就变得密集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在沙滩上、礁石上,也打在了毫无准备的两人身上。
“下雨了!”王助理惊呼一声,连忙撑开随身携带的折叠伞试图遮住路时雨。
冰冷的雨水瞬间浸湿了江芸生警服的肩头和帽檐。她几乎是本能地反应,迅速扫视西周,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废弃的、用来存放渔具的小小水泥棚屋,屋顶还算完好。
“那边!快过去避一下!”江芸生指着棚屋的方向,对路时雨和她身后的助理工程师喊道,她的声音在骤起的雨声中依旧清晰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感。
路时雨被王助理护着,快步朝棚屋跑去。江芸生紧随其后,雨水顺着她的短发流下,滑过线条锋利的下颌。
小小的棚屋顿时显得有些拥挤。雨水在棚顶敲打出密集的鼓点,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海藻气味。
王助理和工程师识趣地退到角落,尽量缩小存在感。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江芸生和路时雨面对面站着,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微热气息。
路时雨的白衬衫被雨水打湿了些,贴在肩头,勾勒出优美的线条。她抬手拂去额前沾湿的碎发,动作随意却带着别样的风情。
江芸生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看向棚屋外如注的暴雨。她能感觉到路时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玩味?这让她更加紧绷,湿透的警服贴在身上,带来粘腻的不适感,却远不及此刻内心的兵荒马乱。
“这海城的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路时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笑意,听不出是抱怨还是觉得有趣。
“夏季午后阵雨,常有的事。”江芸生盯着雨幕,声音有些闷。
“嗯,”路时雨应了一声,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听清的、近乎耳语的亲昵,
“那……刚才的邀约,小江警官考虑得怎么样了?这雨,总不能一首下吧?”
她的气息几乎拂过江芸生的耳廓。江芸生身体一僵,猛地转过头,猝不及防地对上路时雨近在咫尺的、含笑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清晰地映着她自己有些狼狈、带着水珠的脸,还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狭小的空间,潮湿的空气,近在咫尺的呼吸,以及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江芸生只觉得自己的防线在瞬间土崩瓦解。
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却变成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微弱的音节:
“……好。”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看到路时雨眼中的笑意瞬间加深,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层层涟漪,那颗泪痣也仿佛生动起来。
“那就说定了,”路时雨的声音带着得逞的愉悦,像一只偷到腥的猫,“明天晚上?我会把时间和餐厅地址发给你。”
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着她精致的侧脸,“小江警官的电话号码是……?”
江芸生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屏幕,上面是新建联系人的界面。
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小了,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她抿了抿唇,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缓缓报出了一串数字。
并说道,“薇信同号”
路时雨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输入,嘴角噙着满意的微笑。她保存好号码,抬眼看向江芸生,眼神明亮:“存好了。你记得给我通过啊,那……明天见,小江警官。”
“嗯。”江芸生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重新投向棚屋外。雨势似乎真的开始减弱了。
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洒落,在湿漉漉的沙滩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路时雨带着助理和工程师先行离开,去继续被暴雨打断的考察。
江芸生独自站在棚屋门口,看着那抹优雅的背影消失在海岸线拐角,湿透的警服带来阵阵凉意。
她抬手,有些烦躁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指尖触碰到滚烫的耳垂。
“江芸生……你真是疯了。”她低声对自己说,语气懊恼,心头却像被那场突如其来的骤雨冲刷过,留下一种说不清是忐忑还是隐隐期待的空白。
明天……明天会怎样?她不知道,只知道那片名为路时雨的海域,正以她无法抗拒的姿态,向她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