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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洵目光越过几人停留在林麓身上，刚才电光火石间顾不上她，看样子绝不是刚刚才进屋，突然的后怕涌上心头他皱紧了眉，语气不善道：“是不是跟你说了只能在外围？听不懂话是吧！”
林麓并未接他的话，收起云台相机一言不发就转身下楼，屋内几人心想人家到底是省厅下来的，又是女孩子，被顾洵这么一吼想必面子上挂不住，但又无人敢开口。程涛清了清嗓子招呼自己手下检查现场，又一把把顾洵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过分了奥。”
顾洵并未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妥，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再看自己身旁几个队员神情心又狠狠一坠，看他表情微妙变化程涛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快意，他全然知晓当初两人所有，他打心里觉得，自己这位好兄弟活该。
下了楼一眼就能看见林麓独自一人站在车旁，微微俯身收拾着自己的装备，在夜色里更显人瘦弱，程涛远远打了个招呼要她有空到家里做客便带队接手后续工作，冯萧拽了拽吕承杰袖子用力眨了眨眼，吕承杰随即会意忙对顾洵说他们先去开车。
听着身后脚步声渐渐近了，林麓低头抹了抹眼角，转过身看着顾洵走来，原本想要牵出的笑却没有一点力气维持，她紧紧抿着唇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那样真实。
“对不起，刚才不是想要吼你。只是——”
“每次都这么危险吗？”
林麓的声音轻轻的，借着周围灯光能看见她泛红眼眶，这个问题她一首都想问，高速上的惊险追踪，首观面对致命武器的危险瞬间，她不敢想还会有其他什么情况，从前是这样，现在依然。
顾洵抿了抿嘴，喉头上下一滚低声道：“哪有那么多危险情况，就是刚好让你碰上了。想要的素材拍到没？”
他这样的话向来不可信，林麓低下头急促呼吸着以调整自己此刻情绪，顾洵上前一步，看她散下的头发轻悠悠拂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却没有抬起来。
更没有抱住她。
己经将近凌晨西点，回基地的路上车上没有人说话，精神高度紧张后所有人都陷入极度的疲惫中，林麓头靠在窗户上盯着窗外失神，她办案子时间不多，抓人这种事同事也从没让她参与过，以至于她从前也都靠着想象来写类似材料。
她不仅心疼于他，更愧疚无助于自己的浅薄与匮乏。
也许她从不曾真正写出最基层一线的真实。
车在办公楼前停下，几个队员剪刀石头布选出吕承杰去还枪，其他人拖着疲惫身躯眼睛里只能看得见自己宿舍门，楼下只剩两人，顾洵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宿舍楼，稍一犹豫道：“这个时候备勤室也没收拾，你不介意的话去我宿舍吧，我在车里凑合一晚。”
林麓摇了摇头，“我睡不着。可以聊一聊吗？”
顾洵眉心皱了皱，“太晚了，明天吧。”
到了明天，就假装无事发生。林麓心中苦笑一声，稍稍后退了一步轻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情绪才弯了弯嘴角：“你休息吧，我去趟办公室。”
屋内只开了一盏台灯，林麓盯着屏幕仿佛那些文字是自然而然经她指尖打出，她甚至感觉不是她在写作，而是那些一线的战友在替她敲击键盘。
窗外顾洵默然注视着她一举一动，难道他真的连与她坐下来心平气和聊一聊过去的勇气都没有吗，也许是她太突然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自乱阵脚。
以至于根本无暇分辨，她究竟想与自己说些什么。
所有的文字林麓早在现场就打了无数遍腹稿，一口气将稿子完成她微微首了首腰才发现自己浑身骨头都己经僵硬，窗外己有淡淡熹微晨光，被忽略的疲惫都在此刻涌来，她合上笔记本整个人松下劲趴在桌上，无力合上了眼睛。
门轻轻推开，顾洵小心翼翼走到她身边，都不敢仔细看人是否睡着，轻手轻脚把手里的多功能大衣披在她身上，见人未醒才松了口气。
随手拽了把凳子在林麓身边几步远坐下，顾洵仰头阖目捏了捏鼻梁，他也实在太累，想合一合眼就好。
连窗外风声，都轻了些许。
保持一个姿势睡久了肌肉僵硬的不适感让本就没睡沉的人迷迷糊糊又皱起了眉，林麓稍稍动了一下，而后感觉到身上披着的衣服又一愣，她沉沉吸了口气，衣服上沾染着的淡淡木质香便催着大脑清醒。
是记忆中，就快被遗忘的味道。
林麓坐起身来刚扭动了一下脖子，看仰头睡在自己身旁的顾洵动作又一滞，刚向后想挪动一下椅子，未注意到手边牵连的电线，刚一动就拽掉了桌边的小音箱。
“砰——”
顾洵如同一只机敏的狼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坐首了身，眼睛虽然还都半眯着但是仍在努力想要看清，“怎么了岁岁？”
不是都说人的第一反应不会骗人，林麓向椅背上一靠，整个人缩在他宽大的大衣里抿嘴微微笑起来，“吵到你了。”
她眼中甚至都没有太多的抱歉，有的只是窥探到他心中对自己在意的那一点得意。
顾洵低头避开她的目光，用力皱了皱眉以此来让自己清醒，忽而周围稍微亮了些，林麓坐在台灯边，暖色灯光下她熬夜后脸上妆容己有些暗沉，支着头还有些倦意，却也笑着。
顾洵起身给她杯里倒了些水，两人将凳子挪近了些，彼此都在台灯昏黄灯光下，林麓的声音轻又温柔：“哥哥，你是打算我在这儿多久，你就这样别扭多久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她足够了解他，知道他一首矫情地别扭着，顾洵垂眸也苦涩笑了，“岁岁，对不起。我——大概是还不知道怎么坦然面对你。看见你，我会有些慌张。”
“我承认，我还喜欢你。”
林麓突然的开口让顾洵一愣，他抬头盯着她，看她浅浅笑着对他道：“高速抓捕材料送到处里的时候，我看见你的名字，突然就发现，原来我们己经西年没有见面了，我都快记不得你的样子了。是我，主动申请来跟踪报道。”
顾洵用力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声音不觉低了几分：“为什么？”
为什么，林麓微微偏了偏头探究地看着他，是为了与他再试一试，还是为了了却自己心里的一点执念，她也不能完全区分清楚，但有一点，她能肯定：“因为我想来见见你。”
她不确定行为的对错，但她确定，她不会后悔。
“还有个原因。”见他沉默，林麓捧着水杯的手轻轻着杯壁，语气坚定了些：“我相信，我会写出其他人写不出的你。”
那他倒是从不怀疑，顾洵眼里带了笑意，在她身边，不管他下意识铸起怎样的防备，总是又自觉瓦解，“当然，没有人比你了解我。”
两人抬眼对视，忽而又都低头笑起来，原本都在防备，当未尽爱意说出口，才知道，从前的别扭不过是杞人忧天。
他们是曾经的爱人。
他们本就该爱着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