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把这废物拖出去!狗也带走!别在这鬼地方染了晦气!”孙豹对着勉强挣扎站起来的精悍护院吼道。后者面色苍白,不敢有违,艰难地弯下腰,抓住那头依旧在恐惧呜咽、勉强站起但西条腿都在打摆子的獒犬的后颈项圈皮,用尽力气往外拖拽。孙豹则嫌恶地侧身避让开地上流淌的污物,捂着口鼻,第一个大步流星地冲出了柴房门,仿佛逃离地狱。
沉重的、沾满污秽的木门被最后一个离开的护院随手重重带上,发出“哐当”一声震响!将最后一线微光和喧嚣隔绝在外。
冰冷的、死寂的黑暗和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如同巨大的、污秽的坟墓,重新将这片狭小的空间彻底吞没。
林默扑倒在冰凉、粘腻的污物之中。馊水的酸臭、腐烂食物的气味浓得如同实质,包裹着他,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嘴巴、甚至每一个毛孔。脸上的污物糊住了眼睛和口鼻,带来强烈的窒息感。浑身因剧痛和寒冷而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识海深处那仿佛被冰锥反复穿刺的剧痛。
他剧烈地呛咳着,每一次咳嗽都喷溅出粘稠的油污,胸腔如同破风箱般拉扯着冰冷的空气。方才那瞬间的爆发和轮回玉诡异寒流的冲击,彻底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量和精神。连屈辱的感觉都被那无休止的剧痛和灵魂的虚弱所覆盖。
他甚至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皮像两块沉铅,一次次无力地想要垂下。刺骨的寒冷从骨髓深处透出来,混合着体表冰冷污物的湿腻感,仿佛要将他内外都冻结成这肮脏角落的一部分。
“家…草儿…” 一个微弱的、带着浓重血气的念头像风中残烛般在他混沌的意识里摇曳。孙豹那充满鄙夷和杀机的话语(“烂在这里…”“要是死了…喂老鼠”)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他的意识边缘。他不怕死。但他若真无声无息地烂死在这耗子洞里……草儿怎么办?她那微弱的藏身之地?父亲那彻底垮塌的精神……他们最后的希望在哪里?
不!
不能死!
绝不可以在这里倒下!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如同冰原下最后一颗倔强的草籽,在那片几乎彻底被冰寒覆盖的绝望冻土中,在剧痛和污秽的窒息下,艰难地爆发出一点微末的生机!
他开始挣扎。
不再是剧烈的动作,而是用尽每一丝残存的意念驱动着冰冷僵硬的躯干。
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沾满了黏腻的油污和腐臭的烂菜叶。他极其艰难地、用尽了如同搬动千钧巨石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脸微微侧开一点,将堵塞口鼻的污物蹭掉少许,让冰冷的、带着浓烈臭味的空气得以艰难地吸入一点点。
每一次吸气和微弱的动作,都伴随着灵魂深处剧烈的抽痛。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齿缝里都是油腻咸腥的污物味道),依靠那点燃烧在至暗深处的不屈意念支撑着!
篓!
破旧的、此时同样糊满秽物的篾编背篓,被紧紧压在他的胸前下方,里面那块引发所有剧变的冰冷死物(轮回玉碎片)依旧隔着篾条和污物,清晰地抵着他剧烈起伏、布满伤痕的胸口。
在这冰冷污秽的绝境深处,在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与死亡对抗的时刻,林默心中没有任何关于力量的狂喜,只有一片冰冷的、被无尽剧痛和现实残酷反复锤打后的茫然:
这东西…到底是灾祸的源头,还是他唯一能抓住的、通往绝望深渊彼岸的一根腐朽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