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面尊者含怒退走,留下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更深沉的阴霾与刺骨的寒意。药庐一片狼藉,墨离重伤昏迷,气息微弱,肩胛骨在金面尊者随手一击下几乎粉碎,经脉被狂暴的罡气撕裂,玄冥真气紊乱不堪。青阳子内腑受创,嘴角血迹未干。玄清道长强压伤势,指挥林风等人抢救药草、安置伤员。
苏念单膝跪地,剧烈喘息,强行催动七窍玲珑丹药力与焚血之力合击金面尊者,虽伤其皮肉,自身经脉也被狂暴的力量冲击得如同针扎火燎。他抬头,望向金面尊者消失的方向,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那“影阁”、“黑水泽”、“九幽图残片”几个字眼,如同毒刺般扎在心头。
“影阁……黑水泽……”青阳子捂着胸口,脸色铁青,“这帮藏头露尾的耗子,竟敢虎口夺食!抢魔教的东西,胆子不小!”
叶当归小心翼翼地收起装有七窍玲珑丹的玉瓶,快步走到墨离身边,金针如雨落下,护住其心脉,又以珍贵药粉处理他肩胛的恐怖伤口,眼中满是忧色:“墨少侠伤势极重,筋骨碎裂,经脉受损,非寻常药物可医。需寻‘续骨生肌膏’的主药‘墨玉莲’,此物只生于至阴至毒之地,黑水泽深处或有踪迹!且那九幽图残片落入影阁之手,若被魔教抢先夺回,后果不堪设想!”
“黑水泽!”玄清道长声音沉重,“南疆绝地,毒瘴弥漫,沼泽遍布,毒虫异兽横行,更有诡异莫测的天然迷阵!相传乃上古战场遗迹,怨气凝结,凶险异常!”
“再凶险,也得去!”苏念挣扎着站起身,焚血之力在七窍玲珑丹药力滋养下缓缓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带来一丝力量,“九幽图关乎魔教大秘,绝不能落在他们手中!墨师兄的伤,也拖不得!”他看向昏迷的墨离,那冰冷的侧脸因失血而苍白,却依旧带着一种倔强的棱角。
“不错!”青阳子眼中凶光毕露,“金面老鬼受伤,魔教必会全力追索残片!这是我们浑水摸鱼、甚至夺回残片的机会!念儿服了七窍玲珑丹,焚血根基己骨,正是需要历练之时!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拼一拼!”
最终决定:青阳子、苏念、叶当归三人即刻启程,前往黑水泽!玄清道长、林风及剩余弟子留守百草涧,照顾墨离,修复防御,静待消息。叶当归连夜配制了大量避毒、驱虫、清心的丹药分发。
三日后,黑水泽边缘。
天地仿佛被墨汁浸染。浓重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终年笼罩,能见度不足十丈。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殖质腥臭和一种甜腻得令人作呕的瘴气。脚下是松软粘稠的黑色淤泥,不时冒着恶臭的气泡。扭曲狰狞的枯树如同鬼爪般伸向灰暗的天空,树身上缠绕着色彩斑斓、分泌粘液的藤蔓。死寂中,只有毒虫爬行的窸窣声和远处不知名野兽的低沉嘶吼,更添几分阴森。
“含好‘避瘴丹’,跟紧我,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泥潭!”叶当归神色凝重,手持特制的引路罗盘,罗盘指针在紊乱的磁场中疯狂抖动,她需时刻以秘法校准。她腰间挂着一个香囊,散发出清苦的药香,驱散着试图靠近的毒虫。
青阳子周身罡气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将靠近的毒雾瘴气排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西周。苏念紧随其后,焚血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带来温热的暖流,抵御着阴寒湿毒。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清晰听到淤泥下毒虫的蠕动,感受到雾气中隐藏的杀机。
三人如同行走在巨兽的肠道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叶当归凭借祖父留下的残缺地图和自身对毒瘴的敏锐感知,艰难地指引着方向。途中遭遇了数次凶险:潜伏在淤泥中、突然暴起噬人的“铁线鳄”;从枯树上弹射而下、口喷毒液的“箭毒蛙群”;更有无形无质、能侵蚀护体罡气的“蚀魂瘴”!
每一次危机,都需三人紧密配合。青阳子以强横罡气正面硬撼或开辟道路,叶当归以精妙毒术化解或驱散毒物,苏念则凭借初醒的焚血之力,或一拳轰碎扑来的巨鳄头颅,或以灼热气息驱散蚀魂瘴。实战的磨砺,让苏念对焚血之力的掌控飞速提升,那金红的火焰不再仅仅是力量,更如同他肢体的延伸。
深入泽国数十里后,雾气似乎淡了一些,但脚下的淤泥却变得更加危险,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冒着咕嘟气泡的黑色水潭,水面漂浮着油亮的彩色浮萍。
“小心!是‘噬骨沼’!浮萍之下,泥潭深不见底,且有剧毒!”叶当归示警。
就在这时,苏念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地看向左侧一片看似平静的、被浓雾笼罩的枯木林。“有人!刚离开不久!”他压低声音。焚血之力赋予了他超乎常人的感知,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锐利的杀气,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青阳子和叶当归瞬间警惕。三人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靠近。
枯木林中,景象惨烈。几具身着黑色紧身夜行衣、胸口绣着诡异扭曲影子图案的尸体倒伏在地,死状各异。有的咽喉被利刃割开,伤口平滑;有的心脏被洞穿,伤口边缘焦黑;还有的全身发黑,显然死于剧毒。尸体尚温,血迹未干。
“影阁的人!”叶当归辨认出尸体胸口的标记,脸色微变,“看伤口……杀他们的,不止一路人!”
青阳子蹲下身,检查一具被洞穿心脏的尸体,伤口边缘焦黑,带着一股熟悉的阴寒气息。“是魔教‘蚀心指’!金面老鬼的人动手了!”他又看向另一具咽喉被割开的尸体,伤口平滑如镜,带着一种极致的锋锐,“这个……像是被极快的剑所杀,但……感觉更诡异,仿佛影子掠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念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战场残留的痕迹,“影阁抢了残片,魔教追杀,还有第三方势力插手?这黑水泽,比想象中更乱!”
他走到一具全身发黑的影阁尸体旁,目光落在尸体紧握的右手上。五指成爪,似乎死前想抓住什么。苏念小心地掰开僵硬的手指,一小块被捏得变形的、焦黑的兽皮碎片露了出来!碎片边缘不齐,上面残留的古老邪异纹路,与之前在流云山后山发现的那块如出一辙!
九幽黄泉图残片!
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但那股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却异常清晰!碎片上还沾着粘稠的黑色毒血。
“残片!”青阳子眼睛一亮。
“这毒……”叶当归凑近闻了闻,秀眉紧蹙,“是‘黑水玄蛇’的毒!毒性猛烈,中者全身麻痹溃烂,无药可解!看来这人是被守护残片的毒物所伤,临死前扯下了这一小块!”
线索指向了黑水泽更深处,那片传说中栖息着恐怖毒物“黑水玄蛇”的死亡禁区——黑水潭!而魔教、影阁,以及那神秘的“第三方”,必然也正朝着那里汇聚!
迷雾重重,杀机西伏。九幽图的碎片如同滴入鲨群的鲜血,引来了最凶残的猎手。苏念握紧手中那小块焦黑的残片,感受着其上残留的邪异气息与焚血之力微弱的共鸣,眼神变得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