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园书房,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书案上,暖洋洋的。石生托着下巴,第无数次对着面前摊开的《大胤律疏》走神。那些密密麻麻的律条,在他眼里比田里最缠人的藤蔓还难搞。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一点生理性泪水。
知白坐在一旁,正提笔批注着一份关于漕运的奏折,侧脸沉静,气质温润儒雅。阳光给他镀了层金边,连笔尖流淌出的墨迹都显得格外有章法。
石生眼珠子转了转,目光从枯燥的律条移到知白身上。那身一尘不染的青衫,那专注的神情,再联想到药庐里玄青被他一句话就“驯服”的诡异场景…八卦之火在石生心里熊熊燃烧!学习?学个屁!哪有挖掘先生们的“秘闻”重要!
“先生…” 石生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但眼神里的八卦之光根本藏不住,指着律疏上一条关于“户婚田土”的条文,“这个…这个‘同姓不婚’俺懂,就是同姓不能结亲嘛!那…要是…要是两个男的…或者两个女的…呃…就是…那种…关系特别特别好的…” 他绞尽脑汁,试图把话题往歪路上引。
知白头也没抬,笔下不停,声音温和:“殿下,律法森严,关乎人伦纲常。此条意在维系宗族血脉,非关…私谊厚薄。” 回答得滴水不漏,首接把石生的试探挡了回去。
啧!老狐狸!石生心里暗骂,不甘心地换了个方向:“那…先生,您说像玄青先生那样…呃…特立独行的人,他家里…给他定亲了吗?他整天跟毒虫毒蛇打交道,哪家姑娘敢嫁给他啊?” 他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纯真好奇”。
知白批注的笔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一滴墨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他神色依旧平静:“玄青先生志在医道,心无旁骛。姻缘之事,非我等可妄议。” 语气平淡,但石生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微不可察的停顿!
有戏!石生精神一振,胆子更大了。他干脆放下律疏,身体往前倾,凑近知白,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先生,您跟玄青先生…是不是认识很久了?俺看他…好像特别听您的话?您就说了西个字‘适可而止’,他就立刻不吓唬俺了!您是不是…有什么治他的‘祖传秘方’啊?”
“祖传秘方”西个字一出,知白握着笔的手明显一紧,指节微微泛白。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石生:“殿下多虑了。玄青先生性情不羁,然明事理。与其说是听我的话,不如说是…尊重事实。” 他试图用理性掩盖。
“哦?是吗?” 石生拖长了调子,眼神里充满了“我信你个鬼”的狡黠,“那…那天他看您拿来的那个什么图谱,眼睛都亮了!跟俺们村二狗子看见肉骨头似的!您说…您是不是经常给他送东西啊?先生,您对玄青先生…是不是…嗯…有点…那个意思?” 他做了个两根手指头凑在一起的动作,挤眉弄眼,意思不言而喻。
“殿下!” 知白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温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一层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根蔓延到脖颈!“慎言!此等无稽之谈,岂可妄加揣测!臣与玄青先生,不过是…是…医者与求医者,谋士与…与助力!清清白白!” 他语速飞快,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完全没了平日里的从容。
石生看着知白瞬间涨红的脸和慌乱的眼神,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哇!先生急了!他真急了!原来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知白先生,也有这么手足无措的时候!石生心里的小恶魔疯狂蹦跶,决定再加一把火!
他学着玄青那天在药庐里促狭的语气,故意拉长了声音:“哦~~~清清白白啊~~~可是先生,您脸好红啊!比俺煮熟的虾子还红!您看您耳朵都冒烟了!您是不是想到什么…嗯…‘不清白’的事儿了?” 他越说越来劲,最后干脆模仿玄青的腔调,抛出了那句让知白原地爆炸的“地狱笑话”:“还是说…您也想试试那‘祖传秘方’?黑寡妇的毒液加癞蛤蟆口水…”
“殿下!!!” 知白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圈椅,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胸口剧烈起伏,那张总是从容淡定的俊脸此刻红得能滴出血来,眼神慌乱得无处安放,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指着石生,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石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恶作剧得逞的狂喜。他无辜地眨眨眼:“先生,您怎么了?俺就是问问那秘方…您别激动啊…”
“臣…臣忽然想起有件急事需即刻处理!殿下…殿下自行温书!” 知白几乎是吼出这句话,声音都变了调。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风度,一把抓起桌上那本《大胤律疏》企图遮羞一般挡在自己滚烫的脸前,像被鬼追一样,踉踉跄跄地转身就往门外冲!
“先生!您的奏折!” 石生“好心”提醒。
知白脚步一顿,回头看到桌上那堆摊开的奏折和笔墨,脸上红白交错,一咬牙,竟连奏折都不要了!逃也似的夺门而出!那背影,全然没了平日的优雅沉稳,活像一只被开水烫到的兔子,慌不择路,甚至在门槛处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噗哈哈哈——!” 石生看着知白狼狈逃窜的背影,再也忍不住,拍着桌子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太有意思了!原来把先生逼到崩溃边缘这么好玩!
笑了好一阵,石生才抹着笑出的眼泪,抓起桌上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咔嚓”啃了一大口,脚步轻快地蹦跶着去找凌风分享这惊天大八卦了。
暖阁里,凌风正擦拭着他的佩刀,动作沉稳。石生像阵风一样卷进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脚踏上,兴奋地手舞足蹈:“闷葫芦!闷葫芦!你猜我刚才干了什么?我把知白先生给问跑了!哈哈哈哈哈!”
凌风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他。
石生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地把刚才“审问”知白的过程讲了一遍,重点描绘了知白如何从“镇定”到“脸红”再到“语无伦次”最后“落荒而逃”的精彩变脸过程。
“你是没看见!先生那脸红的!啧啧啧!跟猴屁股似的!耳朵都冒热气了!” 石生啃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我一提玄青,一提‘祖传秘方’,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噌’一下就炸毛了!连奏折都不要了就跑!跑得比俺们村偷鸡的黄鼠狼还快!哈哈哈!”
他凑近凌风,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苹果的清甜气息喷在凌风耳边:“闷葫芦,俺敢拿俺家那三亩水田打赌!知白先生肯定对那个毒舌大夫有意思!绝对是!那反应,骗不了人!你说是不是?”
凌风看着石生近在咫尺、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的脸颊,听着他喋喋不休的八卦和清脆的笑声,那双总是沉静的眸子里,漾开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他抬起手,极其自然地用指腹擦掉石生嘴角沾着的一点苹果汁,动作轻柔。
“嗯。”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认同了石生的“惊天发现”。至于先生们的“秘闻”?嗯…只要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开心就好。他顺手拿起旁边干净的布巾,递给还在兴奋比划的石生:“擦擦手,全是苹果汁。”
石生接过布巾,胡乱擦了两下,依旧沉浸在挖掘到“知玄秘闻”的亢奋中,对着凌风叽叽喳喳地畅想着下次见到玄青要怎么“旁敲侧击”。暖阁里充满了苹果的清香和少年人毫无心机的欢快笑声。
而书房里,那本被主人遗弃的《大胤律疏》还摊在桌上,旁边是散落的奏折和一支饱蘸墨汁、却再也等不到主人落笔的狼毫。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某位谋士落荒而逃时留下的、名为“羞窘”的余温。一场由“学渣”发起的八卦攻势,成功让一位算无遗策的谋士,在感情问题上,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