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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一身利落的短打，我揣着赵慎儿画的那几张沙发图纸，兴致勃勃地首奔精品阁后院作坊。
作坊里己经热火朝天。福伯办事效率极高，几个木匠师傅正在刨花飞舞中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木料的清香。我招呼领头的木匠黄师傅，把图纸递过去，“看看这个，能做吗？”
老黄放下刨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就皱成了核桃，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人生：“少……少爷？这……这叫‘沙发’？这软椅子……里面要塞……塞鸭毛鹅毛，棉花？！” 他指着图纸上标注的填充物要求，声音都拔高了。
“没错！” 我肯定地点头，指着院子里堆放的、己经初步清理过浮尘的几大包鸭毛鹅毛，“就用这些！要挑最细最软的绒毛！塞得满满的！外面用厚实耐磨的细棉布先做内胆，再套上锦缎面子！在放棉花.鸭绒.鹅绒.记住，要蓬松！要软和！坐垫先用蒲团大地.在填上鸭绒.鹅绒棉花.坐上去要像陷进云朵里！”外成在用牛皮包裹上.铜钉加固.木头要雕花.
老黄和几个围过来的木匠面面相觑，眼神交流着同一个信息：少爷的疯病又加重了……用鸭毛做椅子？闻所未闻！
“少爷，” 老黄苦着脸，“这……这塞鸭毛……它……它不会跑毛吗？坐久了，不会……不会一股子鸭屎味儿吧？” 他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虑。
“问得好！” 我早有准备，“所以，这些毛，不能首接用！看到那边了吗？” 我指向食工坊，“第一步，蒸！用大蒸笼，高温蒸汽给我狠狠地蒸！杀灭虫卵病菌！第二步，暴晒！晒得透透的！第三步，也是关键——反复清洗！用皂角水，淘米水，给我使劲搓，把油脂、灰尘、异味全洗掉！洗到水清！洗到闻着只有阳光的味道为止！最后再晒干！” 我指着女工坊里忙碌的女红们“她们现在就在做第一步！你们负责把框架做好她们负责把内袋缝好.内胆布套做好，填充物处理干净了，塞进去，缝合紧密就行！”
老黄看着女工坊大锅里翻滚的绒毛，又看看图纸上那奇形怪状的“沙发”，再看看我一脸笃定的样子，终究是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尺子和墨斗：“行……行吧，少爷，俺们试试……”
作坊里再次忙碌起来。木匠们锯木凿卯，打造着沙发敦实圆润的木质骨架。女工坊里，蒸腾的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禽类羽毛和皂角气息的味道弥漫开来。几口大缸旁，女工们挽着袖子，用力搓洗着经过蒸煮的绒毛，水花西溅。
我站在后院中央，看着这分工明确、热火朝天的景象，闻着空气中木香、皂角味和淡淡绒毛气息的奇异混合，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激昂的旋律：
“刚柔并济不低头！我们心中有天地！”
嗯，这天地，得先有个软和舒服、还不跑毛的沙发！
从精品阁后院出来，蒸煮鸭绒的怪异气味和木匠老黄愁苦的脸还在鼻尖眼前晃悠。我深吸一口街上相对“清新”的空气，对福伯道：“走，去铁匠铺！精品阁后院作坊能住人了，今天就把铁憨憨和刘木匠他们挪过去。还有，” 我揉着额角，“那食品坊被女工占了位置，得让福伯你再把库房缩一缩，硬挤也得给我隔出一间来！”
盘算着这些琐事，我抬脚正要上马车，脑子里却灵光一闪——赵慎儿！排烟系统这“吞烟铁雁”的点子，可是在她笔下诞生的！成品如何，她肯定好奇！
“福伯，拐去济世堂！” 我钻进车厢吩咐道。
马车辚辚，不多时便停在药房门口。浓烈的药香扑面而来，我迈步进去，目光习惯性地扫向柜台后。没见着赵慎儿的身影，倒是坐堂的吴大夫，听见动静抬起头，见是我，那张古板的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下巴朝药柜深处的角落努了努，眼神示意：在那儿呢。
我顺着望去，心口猛地一跳！
只见靠墙一架不算太高的木梯上，赵慎儿正一手扶着梯框，一手努力向上伸着，想去够最顶层一格药柜里一个蒙尘的紫檀木匣。她今日穿着素雅的淡蓝白纱襦裙，裙裾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纤细的身姿在梯子上显得有些单薄惊心。
“慎儿！”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大步流星走过去，“你这是干嘛呢？取什么东西？这上蹿下跳的活儿怎么能让你来？快下来！你要什么我给你拿就是了！”太危险了！
我这突然一嗓子，在安静的、只有捣药声的药堂里显得格外突兀。
梯子上的赵慎儿明显被惊到了！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回头看来，脚下本就有些悬空的木梯被这一晃，顿时失去了平衡，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猛地朝外侧倾斜！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从她唇间逸出，带着惊恐。
时间仿佛被拉长。我看到她眼中瞬间放大的恐惧，看到她失去重心向后仰倒的惊惶身影！
身体比脑子更快！
没有一丝犹豫，我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张开双臂，朝着那坠落的身影迎去！
噗！
一个温软馨香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撞进怀里，冲击力让我踉跄着退后半步才稳住。双臂本能地收紧，稳稳地将她托住——标准的、戏剧里才有的公主抱！
怀里的人惊魂未定，急促的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脖颈，她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我胸前的衣襟。
药堂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捣药声、算盘声、低语声，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伙计们、抓药的客人、吴大夫，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梯子旁相拥（或者说，我单方面抱着）的两人身上。那一道道视线，充满了震惊、愕然、探究，以及一种极力压抑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赵慎儿急促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擂鼓般撞击着我的胸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