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其野牵着浮生凉的手,随意走进一间正在训练的教室。
他引着浮生凉在讲台边缘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
底下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投来好奇的目光,聚焦在浮生凉身上,教室里的空气因这份意外来访而凝滞,一时间竟无人敢出声。
“所有人。”
祝其野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把上周的战术分析报告交上来,现在。我要逐一检查。”
他表面严肃得如同淬火的寒冰,然而藏在讲桌阴影下的那只手,却始终紧紧握着浮生凉的手,指腹无意识地着他的指节,泄露着与冷硬表情截然不同的亲昵。
底下一片细微的哀叹和纸张摩擦声。
学员们依次上前,将厚厚一沓报告放在讲桌上。
祝其野松开浮生凉的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低头开始审阅、批改。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他神情专注,眉头时而微蹙,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苛刻的严谨气场。
大约十分钟后,他猛地将一份报告拍在桌上,声音不高,却冷得像冰。
“林薇,上来。”
一个短发女生脸色瞬间发白,小跑着上前。
祝其野指着报告中的一处,语气锋利如刀,毫不留情地指出其中的逻辑漏洞和战术预判失误。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得那名叫林薇的女生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头几乎要埋进胸口。
浮生凉安静地看着,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祝其野。
剥离了面对他时的所有温柔,只剩下纯粹的、近乎冷酷的指挥官姿态。
他看着女生额角的汗珠,微微蹙眉,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柔软的纸巾,自然地伸手递了过去。
“好了。”
浮生凉的声音清朗温和,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训斥氛围。
“有什么问题,慢慢说不行么?何必这么凶。”
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开关。
祝其野周身那股慑人的寒气瞬间消散无踪。
他几乎是立刻转过头看向浮生凉,脸上的冰霜融化。
嘴角勾起一个近乎讨好的笑容,眼神里漾起熟悉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光,声音也软了下来。
“乖老婆,我错了。别生气。”
这突如其来的、判若两人的转变,让讲台下的学员们集体石化。
他们瞪圆了眼睛,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
那个在战术推演场上叱咤风云、要求严苛到近乎变态的“冷面阎王”祝指挥,竟然秒变脸?还叫老婆?!
林薇拿着那张还带着清浅香气的纸巾,愣在原地,完全忘了擦汗。
就在这时,一阵下课铃声急促地响起。
然而,没有一个人像往常一样迫不及待地离开座位。
所有人的目光依旧黏在讲台那两人身上,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和探究欲。
一个胆子最大的男生率先按捺不住,蹭地站起来,几步走到讲台前,目光灼灼地看向浮生凉。
“那个请问,您是祝指挥的爱人吗?”
浮生凉迎上对方的目光,坦然地点点头。
“是的。”
“哇!”
底下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另一个学员忍不住插嘴问道。
浮生凉略一沉吟,温声回答。
“从认识到现在,有九年了。”
“九年?!”
学员们又是一阵低低的议论。
“能问问您的名字吗?”
最初的男生追问道,眼神里满是真诚的好奇。
“浮生凉。”
“浮生凉?是哪三个字啊?”
旁边有人问。
“浮生是‘浮生若梦’的浮生,凉是‘悲凉’的凉。”
浮生凉耐心解释。
“不对。”
一首含笑看着浮生凉回答问题的祝其野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纠正。
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替浮生凉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然后看向提问的学员。
“浮生是‘浮生自在’的浮生,凉是‘清凉一夏’的凉。”
学员们七嘴八舌的问题还在继续,围绕着他们相识的细节、日常相处。
每一个字眼都像细小的针,扎在祝其野的神经上。
尤其是当有年轻学员用毫不掩饰的、带着纯粹欣赏的目光看向浮生凉时,祝其野眼底那点强压着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行了,问题够多了。”
祝其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冷硬,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他长臂一伸,不容分说地将还坐在讲台边缘的浮生凉揽进怀里。
动作强势又带着点不由分说的急切,几乎是半抱着把人从讲台上带了下来。
“走了,回家。”
他贴着浮生凉的耳廓低语,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醋意浸染过的沙哑,温热的呼吸拂过对方敏感的耳垂。
那语气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宣告。
他圈在浮生凉腰间的手臂收得极紧,占有欲十足地将人牢牢锁在自己身侧,隔绝了所有探究的视线。
两人刚并肩走出军校的合金大门,刺眼的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白昼。
“祝少爷!”
“祝指挥!请留步!”
“看这边!”
一群装备精良、动作迅猛的星际记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瞬间从各个角落涌出,将他们两人堵了个严严实实。
长枪短炮几乎要怼到脸上,嘈杂的提问声浪汹涌而来。
“祝其野先生!有消息称,您己于近日秘密完婚,请问是否属实?”
“祝少爷,关于您家族产业与星盟军方的合作,外界质疑存在利益输送。”
“祝指挥!听说您这次回首都星是为了处理......”
七嘴八舌的问题轰炸着,祝其野眉头紧锁,脸上覆上一层寒霜。
他下意识地将浮生凉往自己身后带了带,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形成一道屏障,一手抬起,格挡着过于靠近的镜头。
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那些亢奋的面孔,强大的压迫感让最前排的几个记者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带着明显八卦和恶意的男声穿透了嘈杂,清晰地响起。
“祝少爷!前几天‘星闻速递’拍到一位长发神秘人士在您位于云顶庄园的私宅,并与您共度良宵!照片显示当时场面相当激烈!请问您身边这位,就是照片里的‘主角’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炸弹,瞬间让周围的喧嚣都静了一瞬。
所有镜头都死死聚焦在浮生凉身上。
浮生凉眉头微蹙,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祝其野周身的气息骤然降至冰点。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最后一点克制彻底粉碎,只剩下冰冷的怒意和一种近乎暴戾的占有欲在翻涌。
记者的问题不仅用词粗鄙地玷污了他们私密的亲密时刻,更是在当众亵渎他视若珍宝的人。
祝其野猛地侧过身,一手强势地扣住浮生凉的后颈,另一只手则带着保护意味地按在他后腰,将他完全拢在自己怀里。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在无数闪烁的镜头前,祝其野低下头,以不容抗拒的姿态,狠狠吻上了浮生凉的唇。
这个吻带着滔天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宣示主权意味。
不是浅尝辄止的碰触,而是深入、炽热、充满了占有欲的掠夺,带着一种要将所有窥探、所有污蔑、所有试图分离他们的目光都隔绝在外的凶狠。
闪光灯疯狂闪烁的“咔嚓”声和记者们此起彼伏的抽气惊呼,成了这个吻的背景音。
几秒之后,祝其野才喘息着稍稍退开,唇边还带着一丝暧昧的水光。
他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面前一片呆滞的记者,尤其是那个提问的男记者。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未退的磁性,更带着一种睥睨的、极度不耐烦。
“看清楚了吗?还问吗?”
他根本不期待回答,也不屑于再和这群人废话。
话音未落,祝其野己经迅速脱下自己的指挥官常服外套,动作利落地一抖,宽大的外套像一道温柔的堡垒,瞬间将浮生凉从头到肩膀严严实实地罩住,彻底隔绝了所有窥探的镜头和令人不适的目光。
他一手紧紧拥着被外套包裹住的浮生凉,将他整个人护在自己坚实的胸膛和臂弯里,形成绝对安全的领域。
“让开。”
他对着堵路的记者冷喝一声,眼神里的戾气让挡在前面的人不由自主地后退。
祝其野护着怀里的人,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步伐沉稳而迅速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悬浮跑车。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小心翼翼地将浮生凉护着坐进去,关上车门前,还俯身进去,仔细地将外套的边缘掖好,确保没有一丝缝隙。
随即,他绕到驾驶座,利落上车。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黑色跑车如同离弦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