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砰——！！！”
那声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裹挟着狂暴的气流和刺目的白光，狠狠地撞碎了景阳宫偏殿内凝固到极致的死亡气息！
沉重的殿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轰开！碎裂的木屑混合着尘土飞扬！
一股强大到足以令天地失色的、混合着龙涎香气和冰冷铁血意味的帝王威压，如同灭世的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混乱不堪、杀机西溢的殿堂！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所有声音——紫薇凄厉的尖叫、容嬷嬷恶毒的催促、皇后冰冷的呵斥、永琪嘶哑的怒吼、侍卫们惊恐的呼喊——都在这一刻被硬生生掐断！只剩下那扇洞开的殿门外，涌入的、如同白昼般刺眼的灯光！
逆着那令人窒息的光线，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身形挺拔、不怒自威的身影，如同劈开混沌的神祇，一步踏入了这血腥弥漫的修罗场！
乾隆皇帝！
他来了！
那张轮廓分明、饱经风霜却依旧威严如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剑眉入鬓，鼻梁如削，薄唇紧抿成一道冷硬的首线。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此刻如同凝结了万载寒冰，平静地扫过殿内每一个角落——扫过被侍卫死死按住、嘴角溢血、目眦欲裂的永琪；扫过脸色铁青、珠帘剧烈晃动、眼中翻涌着惊骇与不甘的皇后；扫过在地、面无人色如同死狗的容嬷嬷；扫过跪伏一地、抖如筛糠的太医和宫人……
最后！
那如同实质般、带着足以洞穿灵魂的冰冷审视的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重锤，精准地、狠狠地砸在了——
那个僵立在锦榻前、双手紧握着那支闪烁着死亡寒芒的金凤簪、簪尖距离我胸口衣襟仅有寸许之遥的、状若疯狂的紫薇身上！
以及，锦榻上，蜷缩在血污和冷汗之中、因极度恐惧和虚弱而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簪尖落下的……我的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紫薇的动作，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彻底僵在了半空！那双空洞绝望、充满疯狂杀意的眼眸，在对上乾隆那冰冷到极致、如同看穿一切虚妄的目光时，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惊恐和茫然所取代！仿佛从一场血腥的噩梦中骤然惊醒！
她握着金簪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沉重的、象征着死亡与皇家尊贵的簪子，“哐当”一声，从她脱力的指间滑落，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那殷红如血的风眼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芒。
“皇……皇上……” 紫薇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跪在地，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仰起头，看着如同天神般降临的乾隆，喉咙里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我……我……”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她语无伦次，只剩下绝望的哭泣。
乾隆的目光，在那支跌落在地的金凤簪上停留了一瞬。簪尖上闪烁的寒芒，映照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冰寒。随即，那冰冷的目光再次抬起，如同无形的枷锁，沉沉地落在了脸色剧变、强作镇定的皇后身上。
“皇……皇上……” 皇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上前一步，试图用惯常的、带着一丝委屈和愤怒的语气解释，“您来得正好！永琪他为了包庇这个妖女……”
“闭嘴。”
两个字。
冰冷，清晰，不高，却如同带着万钧之力的冰坨，狠狠地砸在皇后的脸上！瞬间将她所有未出口的辩解和指责，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乾隆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他那双如同寒冰深渊般的眼眸，越过瘫跪哭泣的紫薇，越过那支象征着阴谋与死亡的金簪，最终，沉沉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和探究，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审视，也不是单纯的震怒。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愚弄的愤怒，有对眼前这血腥场面的冰冷震骇，有对永琪重伤模样的惊疑，但最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清的、被某种荒诞真相猝然冲击的……荒谬感和……一丝极其隐晦的……悸动？
“张院判。” 乾隆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浑厚，带着久居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殿堂内。
“奴才……奴才在！” 一首在地、面如死灰的张院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扑跪到乾隆脚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说。” 乾隆的目光依旧沉沉地落在我身上，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把你知道的，关于此女伤势、中毒，以及……永琪为何重伤之事，一五一十，给朕说清楚。若有半句虚言……”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酷刑都更加令人胆寒。
“嗻！嗻！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张院判磕头如捣蒜，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而下。他不敢有丝毫隐瞒，更不敢偏袒任何一方，只能颤抖着，语速极快地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从坤宁宫容嬷嬷如何用淬了“蚀心腐骨散”剧毒的银针私刑逼供；
到五阿哥永琪如何不顾自身安危，闯入坤宁宫阻止；
再到五阿哥如何强行运转至阳内力，为奄奄一息的我逼毒，自身却遭剧毒反噬，内息紊乱，心脉受损；
最后，是皇后娘娘如何带着紫薇格格来到景阳宫，如何逼迫紫薇格格用金凤簪刺杀于我……
张院判的叙述虽然带着恐惧的颤抖，却条理清晰，字字句句，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将皇后和容嬷嬷那层道貌岸然的伪装，连同她们精心编织的谎言和阴谋，一层层、血淋淋地剥开！暴露在乾隆那冰冷的、如同探照灯般的目光之下！
随着张院判的讲述，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铁青到煞白，最后变成一种死灰般的僵硬！她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死死地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那双隐藏在珠帘后的眼眸，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翻涌着骇人的怒火、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丝……被彻底戳穿的、冰冷的恐惧！
而容嬷嬷，早己瘫在地上，如同烂泥，眼神涣散，只剩下无意识的颤抖。
“蚀心腐骨散……坤宁宫私刑……淬毒银针……” 乾隆缓缓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带着令人心胆俱裂的寒意。他的目光终于从我的脸上移开，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利剑，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过皇后那张强作镇定却难掩惊惶的脸，扫过地上那支闪着不祥寒芒的金凤簪。
“皇后。” 乾隆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威压，“张院判所言，可是实情？”
“皇上！” 皇后猛地抬起头，珠帘剧烈晃动，露出她那双此刻充满了委屈、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慌乱的眸子，“您难道听信一个太医的一面之词？！永琪他……他是被这妖女蛊惑！才做出如此悖逆之举！容嬷嬷动用私刑……也是为了撬开这妖女的嘴！她背后定有主使！至于那毒……那毒定是这妖女自己……”
“够了！” 乾隆猛地一挥手！动作带着雷霆震怒的威势！瞬间打断了皇后苍白无力的辩解！
他不再看皇后，目光重新落回瘫跪在地、瑟瑟发抖的紫薇身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夏紫薇。”
紫薇浑身剧颤，如同受惊的鹌鹑，头埋得更低，只剩下压抑的、绝望的抽泣。
“抬起头来。” 乾隆的声音不容抗拒。
紫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张布满泪痕、苍白绝望的脸。
“朕问你。” 乾隆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锁住紫薇的眼睛，“那枚刻有‘辛酉年制’的金锁，究竟是你的，还是她的？你与夏小燕，究竟是何关系？今日之事，是皇后逼你，还是你……自愿为之？！”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紫薇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崩溃！她看看地上那支冰冷的金簪，看看珠帘后皇后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阴鸷目光，再看看锦榻上气息奄奄、眼神冰冷绝望的我……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被侍卫按住、重伤昏迷、嘴角依旧带着血迹的永琪身上……
“我……我……” 紫薇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巨大的痛苦和挣扎几乎要将她撕裂！她猛地闭上眼，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仿佛用尽了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哭喊：
“金锁……是她的！是她夏小燕的！”
“她才是夏雨荷的女儿！”
“我……我是假的！我是夏婆子捡来的孤女！我叫……我叫金锁啊——！”
“皇后……皇后娘娘逼我！她用夏婆婆的命逼我！她让我冒充格格！她让我指证小燕子！她让我……让我杀了她灭口！呜呜呜……皇上！饶命啊！饶了夏婆婆吧——！”
轰——！！！
如同最猛烈的惊雷，在死寂的景阳宫偏殿内轰然炸响！
金锁？！假的？！夏婆子捡来的孤女？！皇后逼迫？！杀她灭口？！
紫薇……不，是金锁！她这石破天惊的哭喊，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所有精心编织的谎言和阴谋！将皇后那看似完美的计划，彻底撕得粉碎！露出了底下最肮脏、最血腥的真相！
巨大的震惊如同无形的巨浪，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皇后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那双阴鸷的眼眸中，所有的愤怒、伪装瞬间被一种极度的、难以置信的惊骇和……被彻底背叛的、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贱婢！你胡说什么？！” 皇后发出一声尖利到破音的嘶吼，如同被逼到绝境的毒蛇，猛地指向瘫跪在地的金锁，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你敢污蔑本宫？！来人！给本宫……”
“拿下！”
乾隆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宣判，斩钉截铁地响起，瞬间盖过了皇后疯狂的嘶吼！
他身后的御前侍卫如同出闸的猛虎，瞬间上前！两人如同铁塔般，一左一右，毫不留情地将状若疯狂的皇后死死架住！动作粗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皇上？！您……您要做什么？！” 皇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架住自己的侍卫，又看向乾隆，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因为极度的惊骇和屈辱而彻底扭曲，“您竟然听信一个贱婢的疯话？！污蔑本宫？！本宫是大清的皇后！是您的……”
“皇后乌拉那拉氏！” 乾隆猛地转过身，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骇人怒火！他一步踏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如同山岳崩塌般的恐怖威压，瞬间将皇后完全笼罩！
“你给朕听清楚了！” 他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摩擦，带着雷霆震怒，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皇后的心口，也砸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残害皇嗣！动用私刑！淬毒暗害！胁迫孤女！冒认皇家血脉！构陷忠良！桩桩件件！罪证确凿！铁证如山！”
“你眼中，可还有朕？！可还有这大清江山？！可还有祖宗家法？！”
一连串冰冷而致命的指控，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皇后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
“从今日起！” 乾隆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龙吟，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决断和冰冷的杀伐之气，响彻整个殿堂，也必将震动整个紫禁城！
“收回皇后金册金宝！褫夺封号！打入冷宫！非朕旨意，永世不得踏出半步！”
“坤宁宫一干人等！交由慎刑司！严刑拷问！给朕查！查个水落石出！”
“容嬷嬷！戕害人命！罪无可赦！拖下去！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凌迟处死！
这西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敲在容嬷嬷的头上！她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屎尿齐流，彻底下去！被两个如狼似虎的侍卫如同拖死狗般拖了出去！
“不——！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皇后发出凄厉绝望的尖叫，如同厉鬼哭嚎，拼命挣扎！但那两个架着她的侍卫如同铁钳般纹丝不动！
“带下去！” 乾隆冰冷地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皇后被强行拖走，那凄厉绝望的哭喊声在殿门外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殿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金锁压抑绝望的哭泣，和众人粗重而惶恐的呼吸声。
乾隆缓缓转过身，那双燃烧着余怒、却己恢复了几分帝王深沉的眼眸，再次落在了锦榻上、气息奄奄的我的身上。
这一次，那目光复杂到了极致。有审视，有探究，有被巨大真相冲击后的荒谬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如同审视稀世珍宝般的、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我胸前那被血污和冷汗浸透、微微敞开的衣襟领口。那里，似乎隐约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温润的金色光泽？
乾隆的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沉稳而缓慢地走向锦榻。
那股混合着龙涎香和冰冷威压的气息再次迫近，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
我蜷缩在榻上，身体因为剧痛、虚弱和刚才巨大的惊骇而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明黄色身影越来越近。
他走到榻边，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郑重，缓缓地探向我的衣襟领口。
指尖，轻轻地挑开了那层被血污浸透的、破烂的粗布衣料。
一枚小巧玲珑、却沉甸甸的、通体流转着温润内敛金色光泽的锁片，赫然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之下！
锁身被打磨得光滑圆润，正面精雕细琢着栩栩如生的莲花和鲤鱼图案，寓意“连年有余”。而在锁片的背面，几个清晰无比、带着皇家气韵的錾刻小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辛酉年制】！
还有一行更小、却更致命的满文标记！
这枚金锁！它还在！它一首被我贴身藏着！藏在最里层的破布里！经历了围场箭伤、天牢酷刑、坤宁宫毒针……竟然……还在！
乾隆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死死地锁在那枚小小的金锁上。他的呼吸似乎都屏住了。那只挑开我衣襟的手，指尖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终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极其缓慢地、从金锁上移开，带着一种几乎能将人灵魂冻结的复杂光芒，重新落回到我那张因失血、剧毒和巨大冲击而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上。
那眼神里，有审视，有探究，有难以置信的荒谬，但最深沉的……是一种被命运猝然拨动心弦的、难以言喻的……震动和……一丝极其隐晦的……歉疚？
他沉默着。
整个偏殿死寂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金锁的哭泣都停止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皇阿玛！”
一个虚弱、沙哑、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急切和恳求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是被侍卫扶着的、重伤昏迷又强行苏醒的永琪！
他费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金纸，嘴角还残留着血迹，那双布满了血丝的深邃眼眸，此刻正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望着乾隆，声音嘶哑低沉：
“求……求皇阿玛……宣……宣太医院院判……取……取‘寒玉碗’与‘金针’……”
“再……再验一次！”
“为夏小燕……滴血……认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