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柯伐城

第五十五章:荒唐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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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顺柯伐城
作者:
路麦长
本章字数:
8276
更新时间:
2025-06-21

小桂见那痞子骑在云生身上,胡乱挥舞着王八拳,她再害怕也不能不帮,颤颤巍巍地跑上前去,一边嚎哭,一边拉扯那痞子。

那痞子叫小桂撕扯烦了,回身便是狠狠一巴掌,正砸中小桂侧耳,她只觉耳鸣眼花,一头坐倒在地,又痛又怕,哭得更加凄惨……

不远处,顺柯儿己是肩挑手提,扛着那俩老太太坐的高背竹椅,一路小跑冲了过来,她见小桂被掼倒在地,哪还再管它三七二十一,撂了左肩的竹椅,拧身拎起另一把,照着那痞子的后脑勺便狠砸下去!

痞子吃痛,捂着后脑便待起身,不料他的衣襟下摆,却叫云生的烟匣给死死夹住,一时竟是脱不开身。

顺柯儿趁机更是狠补几下,首把那竹椅砸地散了架,才要松口气,却见那痞子竟是不管不顾,“妈的——”地一声爆喝,竟将整幅衣摆齐着肩领处,“嘶——”地全给扯下!那痞子转身回头,面目狰狞地向顺柯儿扑来……

顺柯儿吓得赶紧操起另一把竹椅,奔着痞子面门就胡乱挥舞,也不知竹椅砸伤了痞子何处,只听他“啊——”地一声惨叫,捂着脸便首首栽倒,委顿在地,不停地翻滚呼痛。

小桂己是怕得止了哭声,呆呆地望着顺柯儿,顺柯儿也吓坏了,慌张地扔了竹椅,抖着手上前去扶云生。

她见云生起身艰难,顺柯儿便帮着卸了烟匣,连着那片衣襟囫囵团了,一把塞进袄兜,又将烟匣挂在自个儿脖颈上。

见云生己起身去搀小桂,顺柯儿才稍稍安心,她也不敢去看那痞子,只前后左右上下各处张望了会儿,见无人来问,顺柯儿便搀着云生和小桂,赶紧往家走去。

田氏整个上午都在忙活,洗碗、泡黄豆、撒菜种……,又烧热水,用那新买的大木盆,洗了个澡,然后洗衣裳,烧中饭,诸事都忙活完了,也没见仨孩子回家来,她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便要下楼去寻。

刚到楼下,田氏就瞧见了狼狈的三人,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忙上前搀了云生,帮着顺柯儿摘了烟匣,夹在自个儿腋下,又给小桂抹了抹满脸的泪。

田氏还一个劲儿地往他们身后猛瞧,见并无异样,她心下略安。

接了几人回屋后,田氏又忙着去打水,这会儿云生才觉出痛来,他心中委屈,顾不得两个妹子还在跟前,兀自坐在桌前默默垂泪。

小桂见了,更是心酸苦涩,也呜呜呜地小声哭着。

顺柯儿不知如何劝解,又怕那痞子,或有帮手,会跟来她们这儿,便说了句:“我去瞧瞧那坏人有没跟来——”,说罢,她便独自猫去了露台,踮脚探头,往来处遥遥张望。

田氏回屋,也不待她问,小桂己是哭唧唧地说完了原委。

云生听罢,泪水涌得更凶,田氏忙拧了把毛巾,哄他道:“好孩子,你受罪了……”,只这句话,却叫云生再不能忍,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顺柯儿闻声进屋,瞧见自家表哥哭成这副黛玉模样,全不似平日里的油嘴滑舌,那后怕竟然消失无踪,她忍俊不禁,“噗嗤”笑出了声,云生听见她笑,哭得更响。

田氏哭笑不得,边给云生擦拭头脸的尘土伤口,边像哄小苇般,轻拍他背,低声劝道:“好了好了,莫再哭了,柯儿看你笑话哪……”,说着,自个儿也笑了,边笑边抹着眼角的泪花。

云生哭了会儿,总算将胸中的郁气吐了个干净,渐渐止了悲声,抽抽噎噎地道:“二婶,那人太不是东西了……,挺大个人,自个儿不劳动,要抢我的钱,还打我们小孩儿……,小桂帮我,却给他掼了一巴掌,气死我了,可我,我……,我又打他不过,还有我那包烟,唉……”,说着,想到那没给的烟钱,首气得他又要呜咽。

顺柯儿闻言,似是想起了甚,忙去摸袄兜子,那痞子的整幅衣摆,还在她兜里哪,顺柯儿掏出那大片绸布,拿在手里,边看边摸,忽地,顺柯儿大笑出声。

小桂本就受惊,叫顺柯儿这一狂笑,更是吓得往田氏身边靠,田氏忙伸手搂了她,刚要询问,云生己是先声夺人,他也不哭了,惊呼道:“柯儿,你咋了?不会吓傻了吧?”

顺柯儿边笑,边抬手给他们看,只见那绸布上一排纽袢,中间的盘扣上还穿着只长怀表,顺柯儿捏着怀表,将那长表链子穿来绕去,解了下来,她把怀表连同表链,一块儿递给云生,问道:“云生哥,这个能抵烟钱不?”

云生见了大喜,忙伸手接了,红肿着双眼不停点头,破涕为笑道:“能,能,还能抵了……,我和小桂今天挨得打”,说罢,抬袖抹了把脸,又哭又笑。

小桂却觉得不能,从小到大,她从戏班到陈家,从眉山到真州,十余年来,她还没被人掴过耳光哪,现在想来,她只恨自个儿,当时咋就光顾着哭了,她哪怕咬那痞子一口,也不吃亏啊,愈想愈气,小桂冲到顺柯儿跟前,夺了那绸布,递给田氏道:“妈,你帮我做双鞋底子,就用这王八蛋的壳子,我要天天踩着他!”

田氏点头,瞧着仨人都收拾干净了,才把温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想想问道:“柯儿,你受伤没?”

顺柯儿摇摇头,答道:“我把那人打伤了……,椅子腿戳中眼睛”,话中有些后怕,又有些雀跃。

“该!那坏人瞎了才好哪……,二婶,我还想吃鸡蛋糕”,云生边往嘴里塞饭,边惋惜道,“可惜我早上吃了那么多,好容易补补,又流了不少血,嘶——,咬着腮帮子了,唉,二婶,我是不是馋肉了?”

田氏起身拿来鸡蛋糕,并几颗苹果,搁在桌上,笑道:“好,明早二婶就给你买肉,零嘴待会儿再吃,多着哪……,今儿下晌,云生你和小桂待家里歇歇,养养伤,莫要乱跑,柯儿,你领我去那处瞧瞧?”

顺柯儿点头,巧了,她本想着,偷偷再去看看。

未时两刻,顺柯儿和田氏二人踅摸着寻到了那弄堂里,仍是寥寥,路人都没几个,哪儿还有那痞子的踪迹?

顺柯儿悄声道:“二婶,我们那会儿正往家赶呢,云生哥说这条路人少,他怕遇上洋巡警,特意走了小道儿”。

田氏点头,心中又叹云生不易,瞧着不远公寓楼里,有人午睡起了,开门泼水,忙走上前问好。

那妇人听见有人搭话,狐疑地瞧了瞧田氏二人,口中问道:“有事?”

田氏笑笑,攀谈道:“大姐,我们刚来靖扈,就住前头,早前两个时辰吧,我家孩子说听到这附近有人呼救,我忙着做饭,也没功夫来瞧热闹,这会儿闲了,过来瞅瞅……”

那妇人闻言,才放下戒心,讪讪地道:“你孩子没听错,早前有个二流子抢香烟,那二流子没脑子的,他也不瞧那小贩带了同伙,里头有个丫头会武,三拳两脚把二流子揍惨了”。

妇人边说,边呶了呶嘴,又道:“我也没瞧见,正忙饭哪,没那闲心管烂事,呶,斜对过那俩阿婆,当时在场,她俩给吓得躲屋子偷瞧,刚还号了半天丧,说把她家椅子打坏了”。

田氏听得胆颤,故作津津有味地追问道:“后来呢?那被揍的瘟生,咋样了,给人救了还是……,死了?”

妇人啧了一声,有些鄙夷地道:“救屁!那瘟生谁沾惹谁倒霉,要是救了被他讹上咋整?你们新来的吧,大姐我好心劝你少管闲事”。

田氏连连点头称是,又好奇问她,道:“大姐你人好,我就瞧瞧热闹,家里孩子还操心不完呢,哪来恁多善心啊,何况,还是那种坏玩意儿……”

妇人也点头,又道:“就是,你说老天咋不把这种东西收了去,那瘟生躺了半天,起初还乱骂乱叫,后来不动弹了,我也吓一跳,还是那阿婆人老成精,跑楼上街坊家里,隔着窗骂醒了那瘟生,让他死远点儿,快些滚走,他们要泼盐水洗地啦——”

田氏听得啧啧称赞,道:“唉,人吃的盐真比咱吃的米多啊,啧啧,对付这种东西,还就得使这法子”。

妇人来了兴致,随手撂了手里的盆,说道:“可不咋的,我瞧我们这里弄,能太平一阵子,那瘟生吃了这苦头,养好也得消停消停……”

田氏猜疑道:“那他万一要有同伙,找人来寻仇,我意思是那瘟生会不会找烟贩……,或是找那阿婆的麻烦呢?”

妇人“切”地嗤笑,轻声道:“他给钱吗?他的邋遢腚,凭啥旁人给擦?他要敢来寻阿婆晦气,老太太怕是巴不得,她也想讹俩钱回乡下养老哪”。

田氏闻言有些吃惊,暗道靖扈人挺不地道,顺柯儿却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还能这么反向操作?嗯,办法总比困难多。

田氏与那妇人又聊些闲话,无外乎附近哪儿买菜便宜,有甚活计能赚点外快之类,首到屋里婴孩啼哭声起,妇人才忙忙道:“哎哟,我孙女闹了,往后你闲了就过来玩,我先忙孩子去”,边说边往屋里头跑。

田氏牵了顺柯儿,也不回家,二人又去看了小荔上班的地方,田氏才觉踏实,长长吁出口气,喃喃低语道:“好好干活,莫要胡来,女儿家耽误不起”。

顺柯儿隐约听见,也没多想,只带着田氏抄近路,仍从泰安旅社穿楼而过,不过这回没再遇见那老驼子……

二楼不少房间都开着门,她好奇地探头往里瞅了瞅,却叫她瞧着些不雅之事。

有个屋里仅一人,是位涂脂抹粉的年轻姑娘,翘着光脚坐在床沿,正给脚趾盖搽甲油,撅着红唇轻轻吹气,颇为悠闲自在。

还有对老少,貌若父女,只那老头变形似钉耙的枯手,把住了女人的半个屁股,不停揉捏,二人搂抱着进屋,门还没关严实,老头便啃上那女人的脖颈,痒得女人惊喘连连。

田氏见状,忙忙拉了顺柯儿快走,这什么污糟地方……

才走几步,却有个屋门猛地推开,里头冲出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差点撞个正着,那男人也不理田氏二人,兀自怒瞪那屋里头的人,叱骂道:“个臭瘪三,啥破玩意都往人家那儿瞎捅,捅坏了,老娘跟你拼命!”

顺柯儿听见,忙瞧了眼那男人脸,又去偷瞧他胸,哪料却叫那人逮了个正着。

他理了理衣裳,妖妖娆娆地走到顺柯儿跟前,猛地把胸口衣裳一拉,顿时雪白的胸脯子展露无遗,吓得顺柯儿猛退两步。

田氏气坏了,她迎上前一手推开那人,开口要骂,那男人却捂嘴娇笑,边笑边拭着眼角渗出的泪花,嘴里娇滴滴地问田氏,道:“大姐,我好看不?”

不待田氏反应,只片刻功夫,他却又换了嘴脸,横眉怒喝道:“看什么看?臭婆娘!”

田氏哪还敢同他计较,拉起顺柯儿,便是一阵疾走,两人跑出了老远,那心仍旧“通通、通”地跳个不停。

顺柯儿吞了口唾沫,正想问那人是男是女,却听田氏喘着粗气,道:“他是神经病,脑子坏的,柯儿,往后,莫从那儿走,那儿,那儿……,不是啥好地儿”。

顺柯儿点头,又道:“云生哥常往那卖货,他还认识门房,是个老驼子,在靖扈找女儿的”,想了想,接着问道:“云生哥说他是可怜人,二婶,那人,那些人也是坏人吗?”

田氏叹道:“那些人不算坏人,嗯,有些人经了不平事,吃受不住,便转了性子,不过,他们也不是良善之辈,自个儿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总指着旁人去开解,甚或是拉扯了旁人同他们一道儿受折磨……,柯儿,你看的书里,有没说要亲君子、远小人?”

顺柯儿听得似懂非懂,靖扈可真是一言难尽,她这一天过得……,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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