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把报名表拍在王主任桌上时,手机在裤袋里震得发烫,像是要烧穿布料。
他低头扫了眼新订单,备注栏的“请务必亲自送到”几个字像根细针戳进视网膜,刺痛从眼角蔓延到后脑,让他不由自主地皱眉。
凌晨三点的配送地址更怪——废弃机械仓库,坐标绕开了外卖站常跑的商圈,在老城区最荒的边角。
风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仿佛整片区域都被时间遗忘。
“最近单子邪乎得很。”他扯下外卖服风帽,手指无意识着胸口的银针包。
那包跟了他十年,牛皮布磨得发亮,线脚开了道小口,露出半根银针的冷光。
指尖触碰那微露的金属,冰凉而锋利,像是提醒他这并非普通的一夜。
昨天李远舟递来的烫金信封还在兜里,内侧暗纹的触感突然清晰起来——那是血瞳榜的加密符号,和订单地址跳转的诡谲如出一辙。
纸张边缘略带粗糙,像是某种特制纤维,隐隐透出一丝血腥气。
接单前他习惯性点开IP追踪。
手机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沉——地址来源像团乱麻,每隔三秒就跳转到不同的虚拟节点,连林雨桐教他的基础定位都卡壳。
屏幕的冷光反射在他脸上,照出一双凝重的眼睛。
“深网?”他低声呢喃,把银针包塞进外卖箱夹层,又从工具箱摸出个防毒口罩。
塑料材质贴上脸颊,带着工业制品特有的微微酸涩气味。
老阁主说过,江湖最毒的不是刀,是人心。
机械仓库的铁皮门锈成了深褐色,门缝里渗出股阴沟水的腐味,混杂着霉变木头的气息,让人胃部发紧。
林昭踩上台阶时,鞋跟碾过片碎玻璃,咔嗒声惊飞了屋檐下的乌鸦,翅膀扑棱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扯了扯口罩,左手虚虚护在外卖箱上——夹层里的银针包硌着掌心,像颗随时要炸的雷,心跳也随之加快。
门把手上挂着张纸条,墨迹未干:“十万元买你一条命。”油墨气息还未散去,纸张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他笑了,笑声在空荡的仓库里撞出回音,带着金属般的冷意。
刚抬脚跨进门,脚底突然一空!
腐木地板裂开道缝,冷风灌进裤管的瞬间,他本能后仰,右手甩出根银针——“叮”的脆响,银针精准钉进天花板的横梁。
那一瞬,空气中飘起些许灰尘,落在他鼻尖上,带着陈年木屑与铁锈的味道。
借着反冲力荡起身的刹那,他看清了陷阱:地板下埋着带倒刺的铁桩,在月光里泛着暗红,像是浸染过无数鲜血。
“好手段。”他悬在半空,外卖箱还稳稳挂在肩头,皮革摩擦的声音轻不可闻。
落地时脚尖点地,三道人影己从角落扑来。
为首者穿夜行衣,面巾只露双鹰隼般的眼——是血瞳榜青铜级杀手“鬼影”,暗网上说他擅长心理战,林昭却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用来掩盖跟踪时的呼吸声。
“三个?”林昭退到墙角,后背抵着生锈的机床,铁锈蹭在背上,留下一道灰黑印记。
左边那人挥着短刀,刀风带起腥气,是刚杀过活物练手;右边的拿电击棒,手腕抖得厉害,新手;中间的鬼影没武器,指节捏得咔咔响,在等他露出破绽。
第一刀劈来的瞬间,林昭屈指弹出银针。
“膻中穴。”他低喝。
短刀男突然踉跄,手捂胸口——那处是人体气海,被封了半息,足够他侧过身躲过电击棒。
电流的嗡鸣擦着他耳边掠过,空气里飘起一丝焦糊味。
转身时手肘撞向鬼影喉结,对方偏头避开,却没注意林昭另一只手的银针己扎进他肩井穴。
“疼吗?”林昭踢翻脚边的油桶,深黄色液体泼了满地,滑腻的机油味迅速弥漫开来。
火势腾起的刹那,他跃上机床高架,俯视下方。
短刀男瘫在地上抽搐,电击棒男抱着手腕惨叫,鬼影捂着肩膀后退,面巾被烧了个洞,露出半张扭曲的脸:“你到底是谁?”
林昭摸出根银针,在墙上刻下“针神未死”西个血痕,铁锈与血液混合的腥咸味道扑面而来。
火光里,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柄出鞘的剑:“回去告诉血瞳榜,十年前没杀成,现在更不可能。”
跃窗而出时,风灌进领口,带着夜火余温。
他摸出手机给林雨桐发消息,指尖还沾着鬼影的血——那血里有股苦杏仁味,是长期服用毒药练抗药性的痕迹。
“深网首接发单,发布者ID‘血瞳·玄门’。”半小时后,林雨桐的消息炸醒屏幕。
他盯着这行字,想起老阁主临终前咳着血说的话:“玄门要的不是你的命,是《青囊秘录》。”竹椅上的老照片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师傅膝头的书被翻到“针阵封魔篇”,朱砂批注的“玄门不死,青囊不宁”刺得他眼疼。
清晨的菜市场飘着豆浆香,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街巷轮廓。
林昭骑着电动车穿进巷子,车筐里还剩两单早餐。
湿漉漉的晨雾缠绕在车轮边,豆花、油条、葱花的味道混在一起,唤醒了久违的生活气息。
“小伙子,来块豆腐?”卖豆腐的大爷笑着招呼,白围裙上沾着豆沫,手里的刀起起落落,切出的方块比量尺还齐整。
刀刃落下时发出“咚咚”的节奏,像是某种信号。
他顿住。
大爷的眼神不对——刚才递钱时,对方指尖在他脉门上轻轻搭了搭,手法像极了青囊阁的“探息诀”。
那种若有若无的按压,仿佛能窥探他的气血运行。
更怪的是那把豆腐刀,刀背弧度和他的银针包线脚竟有三分相似。
“不了,赶时间。”林昭笑着摇头,电动车嗡鸣着驶远。
后视镜里,大爷还在切豆腐,可当他拐过街角再看时,老人正抬头望来,目光如刀,哪还有半分卖菜的慈祥?
手机突然震动。
他低头扫了眼新订单,收件人信息让后颈泛起凉意——“附属医院心内科值班室”,备注栏写着:“病人情况危急,速来。”
晨风掀起外卖服衣角,露出夹层里的银针包。
林昭捏了捏,牛皮布的触感让他想起老阁主的手掌。
该来的,终归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