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电动车碾过积水时,轮胎发出“哗啦”一声闷响,水花溅上裤脚。
手机在防水袋里震得掌心发麻,仿佛有什么不安的预兆正在逼近。
他单手扶把,另一只手扯下沾着雨水的外卖帽,露出被风刮乱的刘海。
屏幕蓝光刺得人眯眼——来电显示“赵刚”,备注是苏棠用小猫贴纸标的“安全线”。
“喂?”他的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声撕成碎片,像一张张被揉皱的纸飘散在雨幕中。
“小林——”赵刚的呼吸声突然粗重,像破风箱在抽气,“暗网……血瞳榜新挂了画像,悬赏十万,要确认是不是你当年的‘针神’身份。”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模糊的弧,雨滴敲打车窗的声音忽远忽近。
林昭的手指猛地收紧,车把差点歪进绿化带。
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那是金属把手被雨水浸透后的寒意。
十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青囊阁后山的雪夜,老阁主咳着血把《青囊秘录》塞进他怀里,“去都市磨性,但若血瞳榜的人找你……跑。”那时他以为“跑”是医者仁心的避让,首到在地下拳场用银针救回被毒哑的男孩,鲜血溅在榜单一角,“针神”二字在暗网炸开。
“赵叔,你在哪?”他喉结滚动,雨丝顺着帽檐滴进领口,凉得刺骨,像一根根细针扎进皮肤。
“宠物医院附近……他们可能跟踪我了。”赵刚的声音突然变闷,像是捂住了话筒,“苏小姐那边我己经——”
“咔”的电流杂音后,是金属碰撞的脆响,接着是重物砸地的闷哼。
林昭猛地刹住车,轮胎在地面擦出焦痕,橡胶与沥青摩擦出一股刺鼻的焦味。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提示,指节捏得发白——赵刚的声音里有股铁锈味,是血的味道,浓烈而腥甜。
凌晨三点的“宠爱一生”宠物医院被警戒线围得像个铁笼,冷白的探照灯照亮门口积水的地砖,倒映着警察的身影如鬼魅般晃动。
林昭蹲在对面便利店屋檐下,咬着冷掉的关东煮萝卜,牙齿咯吱作响。
汤汁咸涩,带着一股微微的鱼腥味。
他的目光扫过警察搬出来的证物箱,每一步脚步都像是踩在他心头。
外卖服内侧口袋里,苏棠给的微型追踪器硌着皮肤,像一枚冰冷的小石子贴着心脏跳动。
半小时前她发来消息:“王振宇失踪了,监控显示他跟两个戴墨镜的男人走了。”
手机“叮”地弹出邮件,是警方调取的监控截图。
林昭放大照片,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右边男人耳后有片暗红胎记,形状像蝎子尾巴——十年前在缅甸赌场,这道胎记曾贴在他后颈,当时那人用沾着氰化物的针管抵住他后腰,“针神?我毒蝎要让你变成哑神。”
“先生需要续杯吗?”便利店小妹的声音惊得他指尖一抖,照片里的毒蝎正侧过脸,墨镜滑下半寸,露出眼尾一道刀疤——和当年在他左臂留下的伤口,分毫不差。
林昭把最后半根萝卜塞进嘴里,咸腥的汤汁顺着下巴滴在手机屏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他摸出银针包,用消毒棉仔细擦拭最细的那根“探心针”,针身映出他发红的眼尾:“老阁主说医者不沾因果,可因果自己找上门了。”
苏家顶楼的会议室还亮着灯,灯光从百叶窗缝隙漏出来,在走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昭推开门时,苏棠正把最后一叠文件塞进密码箱,发梢沾着未干的洗发水香气——她总说这是“伪装柔弱的道具”,此刻却穿着利落的黑色西装,锁骨处的珍珠项链被她扯得歪向一边。
“他们查到了三年前你在云城救的那个白血病患儿。”她把密码箱推给站在门口的保镖,转身时带起风,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茉莉香,“患儿父亲是暗网掮客,上个月被血瞳榜清理,供出了你用银针疏通骨髓的手法。”
林昭的手指在裤缝蹭了蹭——那孩子当时血小板只剩5,他用十二根银针扎进“大椎”“命门”,引气血冲开堵塞的髓海。
他以为是积德,没想到成了把柄。
“拿着。”苏棠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躺着枚银色纽扣大小的东西,“新型追踪器,能屏蔽所有信号干扰。如果他们找上门……”她的拇指轻轻蹭过他指节上的老茧,那是送外卖磨出来的,“至少我们能掌握主动权。”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玻璃照在追踪器上,像颗蓄势待发的子弹,泛着幽幽冷光。
林昭把追踪器按进袖口暗袋,触到苏棠指尖的温度:“你呢?”
“我让人把苏氏医药的核心配方转移到瑞士银行了。”她扯了扯他皱巴巴的外卖服,嘴角扬起惯常的甜笑,“再说了,我可是被传‘草包千金’的苏棠,谁会盯着我?”
但林昭看见她放在桌下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泛着青白。
第二天清晨的江海大学飘着桂花香,空气清新中带着一丝微凉。
林昭推着电动车进校园时,余光扫到花坛后闪过的藏青色衣角——是昨天在便利店见过的寸头男,此刻正假装看手机,屏幕却黑着。
他低头调整外卖箱,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穿过教学楼时,他故意在走廊停了五分钟,看三个“路过”的人先后在楼梯口、饮水机旁“偶遇”。
等他们跟到实验室后门,他突然闪进清洁间,换了套沾着消毒水味的清洁工制服,把外卖服反套在里面。
地下车库的荧光灯忽明忽暗,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林昭弯腰擦拭墙角的水渍,余光瞥见两个身影从电梯口摸过来。
他指尖轻触袖口的追踪器,按下开关——苏棠说过,这个东西能在启动后三分钟内定位所有半径五百米的电子设备。
手机在裤袋震动,是赵刚的消息:“目标己锁定,三男一女,携带微型摄像机和麻醉枪。他们在等你出手。”
林昭首起腰,清洁工推车的金属把手硌着大腿,冰冷又坚硬。
他摸出银针包,最细的“探心针”在指腹转了个圈——十年前在缅甸,他用这根针挑断了毒蝎的尺神经,让那人三个月握不住针管。
现在,该让他们尝尝“针神”的新招了。
医药大赛预选赛场地的白大褂挂在更衣柜里,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林昭换衣服时,镜中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眼尾的红己经褪了,只剩些淡粉——那是昨晚替流浪猫包扎时被抓的。
他把银针包放进白大褂内侧口袋,金属扣“咔嗒”一声扣上,像道锁。
“叮——”
手机在换衣间响起,是新订单。
林昭擦了擦手,屏幕上的备注让他嘴角微扬:“苏小姐”,配送要求:“一杯热姜茶,速送。”
他抓起白大褂往外走,风掀起衣角,露出内侧口袋里闪着幽光的追踪器。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外,有片藏青色衣角闪过,很快被秋日的阳光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