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刚把白大褂搭在臂弯,手机在掌心震动得发烫,像是要穿透皮肤。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瞳孔微缩——苏棠的订单备注从“一杯热姜茶”变成了“越快越好”,加粗的字体在界面上刺得人眼疼。
那刺目的红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催促。
“系统派单!”站点群里同时弹出消息,“骑手林昭,紧急订单优先处理,其他骑手不得抢单。”
他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秒,突然扯下白大褂重新套上。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耳边格外清晰。
外卖箱里的保温袋被拽得哗啦作响,他把其他未送的订单截图发给站长:“家里急事,麻烦转派。”没等回复就跨上电动车,后轮在地面擦出焦黑的痕迹,轮胎与柏油路摩擦发出尖锐的嘶鸣。
秋风卷着桂香灌进领口,甜腻中带着一丝苦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像是有人用针一下下扎着神经。
苏棠极少用这种语气,昨天她藏在桌下掐青的掌心突然浮现在眼前,那种隐忍的疼痛仿佛也传到了他的指节。
电动车拐上苏宅所在的梧桐路时,他远远看见铁门大敞,两辆黑色商务车堵在门口,赵刚的藏青色西装下摆被风掀起,正踮脚往路口张望。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泥土翻动的气息。
“林先生!”赵刚奔过来时,喉结上下滚动,“老爷晨练时突发脑溢血,救护车堵在环路上了!”他手腕上的表显示才七点十七,苏宅的佣人们挤在玄关,有个老妇人扶着墙首掉眼泪,压抑的抽泣声低低回荡。
林昭把电动车往绿化带一扔,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响,一声声都像踩在他心跳上。
客厅里,苏老爷子仰面躺在檀木茶几下,面色紫青,右手攥着半片银杏叶——方才大概正弯腰捡落叶。
木质茶几散发淡淡松香,混合着老人身上浓重的药味。
“拿毯子垫在肩下,头偏向一侧!”林昭扯掉外卖服,银针包“啪”地拍在茶几上,惊起了角落里的一只飞蛾。
他屈指叩了叩老人后颈,“舌后坠了,会窒息。”声音冷静得不像属于这个场景。
赵刚立刻扯过沙发上的羊绒毯,林昭单手撕开银针包,最细的“探心针”在指尖转了个圈,金属冷光在阳光下一闪。
他俯身时,额发垂落遮住眼底的冷光——十年前在青囊阁,老阁主就是这样躺着,被他用“醒神九针”从鬼门关拉回来。
第一针扎进百会穴,老人喉间发出闷哼;第二针风池,紫青的面色褪了两分;第三针人迎时,林昭的指腹触到颈动脉的跳动,弱得像游丝。
指尖传来皮肤细微的震颤,仿佛生命正在流逝。
他额角沁出汗,第七针刚刺入极泉,玄关突然传来刹车声——救护车到了。
“血压180/120,左侧瞳孔散大,颅内压高。”林昭对冲进来的医护人员报数,“我用了七针控制出血,最后两针等进ICU再施。”他后退半步,指腹蹭掉针柄上的血珠,“记住,转运时头部抬高三十度,颠簸会诱发二次出血。”
苏家人围过来要道谢,林昭己经弯腰捡起外卖服。
他经过赵刚身边时低声说:“刚才躲在二楼飘窗的人,拍了全程。”
出租屋的霉味混着煮面的香气飘出来时,林昭正蹲在地上给瘸腿橘猫喂罐头。
窗外传来远处工地的敲击声,还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响。
敲门声响起时,橘猫“喵”地窜上窗台,玻璃被撞得哐当响。
“是我。”苏棠的声音裹着桂香挤进来。
她今天没穿校服,米色羊绒大衣下是条素色真丝裙,手里提着个檀木匣,还有张泛着金光的支票。
檀木盒散发着淡淡的沉香味,与她的香水交织成一种奇异的氛围。
“爸醒了。”她把檀木匣推到他面前,里面躺着一块羊脂玉牌,“他说,这是苏家历代家主的信物,让我务必交给救命恩人。”支票滑出来,金额栏填着“五千万”,“还有这个,是爸让财务连夜开的。”
林昭用筷子挑起橘猫的猫条,汤汁滴在支票上,晕开团模糊糊的墨。
肉香混着海鲜味弥漫开来。
“命不是钱能买的。”他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潭里,“玉牌你收着,我救你爸,是因为他该活。”
苏棠的手指在檀木匣边缘抠出白印。
她突然笑了,眼尾微微发红:“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从包里摸出个U盘,“这是监控录像,二楼那个偷拍的,是江氏派来的人。”
当晚十一点,林昭的手机在床头炸响。
短视频平台推送的弹窗跳出来:“外卖员非法行医致人昏迷?目击者称其用‘针’扎向老人!”
视频里,画面摇晃着扫过林昭施针的后背,配文是:“无医师资格证,擅自使用危险器械,老人至今未醒!”评论区瞬间被刷爆:“这是谋杀吧?”“外卖员也能当医生?”甚至有认证为“三甲医院主任医师”的账号转发:“非专业人员随意施针可能导致颅内出血加重。”
林昭捏着手机的手青筋凸起。
他调出苏棠给的U盘,监控里那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正举着微型摄像机——拍摄角度刚好避开老人的脸,只拍得到他持针的手。
“有意思。”他低声笑了笑,翻出通讯录里那个备注“林法医”的号码,“婉婷,明早九点,警局见。”
次日清晨的阳光刚爬上防盗窗,敲门声响得急促。
两个穿警服的人站在门口,警徽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林昭先生,关于昨晚网上传播的非法行医案,请跟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对面的民警把案卷重重一摔:“解释下,你为什么在没有医师资格证的情况下给患者施针?”
林昭垂眼盯着桌面的划痕。他摸出手机,按下播放键——
“赵医生,视频剪好了吗?要突出他拿针的动作,别让观众看清老人的脸。”
“放心江少,我让护士给那老头打了模拟颅内压升高的药,就算醒了也能说他是被扎晕的。”
“苏家最近在抢那块医药用地,得让姓林的外卖员背锅……”
“这是昨晚十点,江氏集团少主江世荣和私人医生赵雪儿的通话录音。”林昭把手机推过去,“他们买通了个流浪汉扮苏老爷子,在我施针前注射了化合物。”
门突然被推开,林婉婷抱着个证物袋走进来。
她穿着法医制服,马尾辫扎得利落:“我们在‘患者’血液里检测出东莨菪碱和酚妥拉明的混合物,这是赵雪儿上周给江氏老夫人开的处方。”她把两张检测报告拍在桌上,“巧了,成分完全一致。”
民警的笔“啪”地掉在桌上。
林昭站起身,指节抵着桌沿:“另外,苏老爷子的急救记录和医院监控可以证明,他在我施针后血压即刻下降,根本不存在‘昏迷’。”
审讯室的空调突然响了。
林婉婷冲他眨眨眼,把证物袋收进文件夹:“现在,该请江氏的人来配合调查了。”
三小时后,“外卖小哥急救反被污蔑”的话题冲上热搜。
网友扒出苏老爷子在ICU的视频——老人正握着护士的手说:“那小同志扎针可准了。”江世荣的账号被扒出买水军记录,赵雪儿的处方单在医疗论坛被转疯。
而在暗网“血瞳榜”的页面上,最新一条悬赏正在刷新:
目标:林昭
悬赏金:500万
任务等级:白银级
备注:活要见人,死要见脑(针神的脑袋,值这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