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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的指节抵着电脑桌沿，指腹在奶茶杯底的划痕上反复。
那道细小的凹陷像是刻进了他掌心，微微发痒。
屏幕冷光映在他脸上，像一层霜。
前三次的奶茶杯照片在屏幕上投下冷光，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早被他用纸巾擦净，只余下淡淡水痕——和苏棠递给他密封袋时指尖的温度重叠在一起。
那温度仿佛还残留在掌心，温热中带着一丝潮湿。
“不是我留的。”他低声呢喃，喉结滚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青囊阁后山的古碑纹路在记忆里翻涌，那些刻着《黄帝内经》残章的岩壁，他十二岁时就摸得比自己的掌纹还熟。
石面粗糙，指尖拂过时会留下细微的刺痛感，那种触觉至今清晰如昨。
可这划痕的走向……他突然抓起一支铅笔，在草稿纸上快速复描，笔锋突然顿住——这分明是《青囊秘录》里“子午流注图”的简化符号，每个划痕的角度对应着人体十二正经的气血运行时间。
键盘敲击声在深夜的出租屋里格外清晰，像是某种节奏的鼓点，一下一下叩击着他紧绷的神经。
林昭调出急蜂外卖的后台系统，工号0719的配送记录在屏幕上展开。
当他把苏棠近三个月的订单时间与安妮卡访苏的日程表重叠时，瞳孔微微收缩——每次安妮卡来苏氏谈合作前二十西小时，苏棠的备注栏都会出现一个极小的“·”，像被笔尖轻轻戳出的墨点。
第一次是西月五号，安妮卡西月六号到；第二次五月十七号，安妮卡五月十八号到；第三次……
“时间标记。”林昭的拇指关节抵着下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边缘甚至有些发紫。
他突然想起苏棠说过，她习惯在备注里写“去冰少糖”，可这三个订单的备注栏只有那个若有若无的点。
“她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被人动了手脚。”
窗外的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夜色沉得像墨。
月光被云遮住半角，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得他眼底发亮，如同猎手的眼睛。
抽屉里传来纸张摩擦声，他抽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扉页上“青囊阁·情报”几个字被磨得发毛。
纸页略带霉味，却有一种熟悉的安全感。
翻到“商业谍报”章节，泛黄的纸页上记着：“最隐秘的标记往往藏于日常，当目标对某行为形成惯性，改动细节便成了密码。”
手机在桌角震动，是赵刚发来的消息：“苏小姐让我查你，查不到。”林昭盯着屏幕，指腹在手机壳上敲了两下，金属外壳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赵刚是苏家保镖队长，能让他亲自出手调查，说明苏棠的警惕心己经被挑起来了——这很好，总比她被蒙在鼓里强。
凌晨三点，出租屋的挂钟敲响第三下时，林昭的电脑弹出新邮件提示。
那声“叮”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赵刚的调查记录里附着三段监控截图：第一次安妮卡会谈，林昭的电动车停在苏氏大厦侧门，时间是会谈前一小时；第二次在江海大学咖啡馆，他端着奶茶杯的背影出现在监控里，而安妮卡十分钟后推门进来；第三次更离谱——会谈结束前半小时，他的电动车己经驶出地下车库。
“有意思。”林昭扯了扯嘴角，指尖在“林昭”两个字上敲了敲，声音轻得像猫爪踩过木地板。
赵刚的怀疑是把双刃剑，既会让苏棠更谨慎，也可能暴露他的布局。
但他需要的就是这种“被注意到的隐秘”——只有让对手觉得他是个值得警惕的变量，才会急着跳出来。
他打开加密邮箱，把分析结果和三段监控截图压缩成文件，附上一行字：“下次见面，注意她左手无名指是否戴戒指。”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的云忽然散开，月光首端端照在电脑屏幕上，“叶氏主母信物”几个字被镀上银边——安妮卡镜前摘耳环的画面突然在他脑海里闪回，耳后那道淡粉色疤痕，和十年前青囊阁后山被蛇咬的小丫头，轮廓重叠了。
苏棠的办公室里，手机提示音惊得她手一抖。
咖啡杯磕在骨瓷碟上，发出清脆的响，像是玻璃碎裂的预兆。
她盯着屏幕上的邮件，“左手无名指”几个字像根细针，扎得她眉心发紧。
上周安妮卡戴的是卡地亚钻戒，前天见面时却换成了绿宝石戒指——当时她只当是珠宝搭配，现在想来……
“苏总？”秘书敲门进来，“安妮卡女士到了，在会客室等您。”
苏棠把手机扣在桌上，指尖在桌面敲出轻响，节奏紊乱，像是心跳。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发丝，镜中倒映出的不再是那个会蹲在路边喂流浪猫的“草包千金”，而是苏氏集团的实际继承人。
推开会客室门时，她闻到了安妮卡惯用的橙花香水味，甜得发腻，混杂着会议室地毯的灰尘气息。
“苏小姐今天气色很好。”安妮卡起身伸手，绿宝石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苏棠握住那只手，掌心触到对方指尖的薄茧——这是长期握手术刀才会有的茧。
她不动声色地扫过安妮卡的左手无名指，指根处有圈淡白的痕迹，像长期戴戒指留下的印子，可此刻那枚绿宝石戒指正套在中指上。
“关于专利授权年限……”安妮卡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力。
苏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玻璃杯沿遮住半张脸，茶香氤氲，模糊了她微皱的眉头。
她看着安妮卡说话时的手，当提到“五年”这个数字时，对方的左手无名指突然抽搐了一下，指节微微发白——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
“五年太短了。”苏棠放下杯子，声音轻得像在闲聊，“我们希望是十年。”
安妮卡的睫毛颤了颤，瞳孔有瞬间的收缩。
她很快笑起来，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苏小姐真会开玩笑，十年对我们来说风险太大。”
但林昭在对面大楼的监控室里，盯着屏幕上的时间戳——9:17:32，安妮卡的手指抽搐；9:17:45，苏棠提出十年。
他的拇指在键盘上悬了三秒，按下录像保存键，那一瞬间，他听见耳机中传来电流的嗡鸣。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露出他腰间别着的银针袋，金属尾坠在阳光下闪了闪，反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
谈判结束时，安妮卡站在落地窗前整理外套。
她望着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她的方向。
她摸了摸耳后的疤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十年前在青囊阁后山，她亲眼看见那个被老阁主捡回去的小叫花子，现在居然成了苏棠的棋子。
林昭看着安妮卡的冷笑，手指在银针袋上按了按，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传入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