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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老医馆的断壁在月光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青苔在砖缝间泛着幽绿的微光。
林昭提前半小时抵达，蹲在半堵残墙后，指尖着腰间青铜针囊的纹路，冰冷金属上细密的刻痕硌得他掌心微微发痒。
潮湿的风卷着霉味钻进鼻腔，混杂着陈年药渣与腐木的气息，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是紧张，是某种蛰伏二十年的东西在苏醒。
胸腔里的心跳如擂鼓，在耳膜深处震出闷响。
十点整，巷口传来皮鞋碾过碎砖的声响，脚步不疾不徐，却带着压迫感。
林昭侧身贴紧墙根，粗糙的墙面摩擦着他脸颊的皮肤，带着夜露的凉意渗入毛孔。
他透过豁口望出去。
穿灰色风衣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医馆门前，月光恰好落在他掌心的玉佩上，“青囊”二字的刻痕像道活过来的闪电，在黑暗中泛着幽蓝光泽。
“林先生。”男人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甚至压低了夜虫的鸣叫，“让你久等了。”
林昭走出阴影时，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仿佛有细小的电流沿着脊背游走。
他认得这块玉——青囊阁初代掌门的信物，随《青囊秘录》正本供奉在山门主殿，十年前那场大火后便再没出现过。
此刻玉佩表面的包浆泛着温润的光，显然被人精心养护了许多年，指腹轻抚上去，竟有一丝温热残留。
“你从哪弄来的？”他声音平稳，右手却悄悄滑进袖口，三根银针己抵在指缝间，针尖透出寒芒，刺痛了他的掌心。
男人没有回答，反而将玉佩举高些：“十年前七月十五，青囊阁山门前的灯笼烧得比往年都亮。子时三刻，火势从偏殿窜起，有人背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从后墙翻了出去。”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突然锋利如刃，“那男孩现在，应该穿着外卖服，住在江海大学后巷的地下室里。”
林昭的瞳孔剧烈收缩。
那年的烟火味突然涌进鼻腔——焦糊、血腥与草药灰烬的味道交织成一道浓烟，呛得他几乎窒息。
耳边炸开老阁主咳血的声音、瓦片坠落的脆响、他背着药箱在火海里跌跌撞撞的每一步，都在耳膜上撕扯出血线。
他捏紧银针的手青筋暴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到底是谁？”
“不重要。”男人将玉佩收进怀里，动作像在藏一件稀世珍宝，“重要的是有人想和你谈笔生意。关于你师父临终前塞进你手心的钥匙，和墙根下埋着的东西。”
林昭的呼吸陡然一滞。
老阁主咳血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十六岁的雨夜，老人攥着他的手，指节白得像骨瓷：“去城北分院，墙根下埋着我们这一脉的底气。”原来这秘密，早被人盯上了。
“你知道那场火是谁放的吗？”他压下翻涌的情绪，银针在袖中换了个更顺手的角度。
如果对方敢动手，第一针就能戳碎他的喉管。
“不知道。”男人从风衣内袋抽出张卡片，递过来时故意露出半截手臂——皮肤下隐约有条青紫色的血管凸起，是长期接触剧毒的痕迹，空气中也飘来一丝淡淡的苦杏仁味，“但我能帮你找到答案。这是交易地点，明天晚上九点，带钥匙来。”
林昭没接卡片，目光却扫过上面的地址：临江码头17号仓库。
纸页边缘带着些微的热度，不知是男人掌心的温度，还是某种暗示。
他注意到男人袖口露出的半枚纹身——黑色荆棘缠绕着骷髅头，这是暗网“血瞳榜”杀手组织的标记。
“我为什么要信你？”他冷笑，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压抑的怒意，“血瞳榜的人会这么好心？”
“因为你想知道真相。”男人将卡片放在断墙上，退后两步，“而我们...需要你师父留下的东西。”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你袖中的‘九针’该换了，第三枚的针尖有磨损。”
林昭的脊背瞬间绷紧。
能在两米外看清银针磨损的，要么是顶尖的用针高手，要么……他望着男人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突然想起老阁主说过的话：“青囊阁的仇人，比你读过的医书还多。”
墙根下传来细微的响动。
林昭侧耳听了两秒，突然甩出一枚银针——“叮”的一声钉在左侧槐树的枝桠上，惊起一群夜鸟，扑棱棱的振翅声划破寂静。
树后转出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是苏家保镖队长赵刚。
“苏小姐让我来确认您的安全。”赵刚摸出耳机，“刚才的对话我录下来了，己经传给苏小姐。”他看了眼断墙上的卡片，又扫过林昭腰间的针囊，目光里多了丝探究，“林先生……比我想象中更不简单。”
林昭没接话，弯腰捡起卡片。
回到地下室时，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十一点十七分。
他摸出抽屉里的密封袋，将卡片轻轻放进去。
塑料袋封口的“嘶”声里，他又想起老阁主临终前的话：“隐世不是避世，是等一个拔剑的时机。”
窗外，有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上倒映着他的脸——曾经的外卖员、学渣，此刻眼底翻涌的光，像淬了千年的针，终于要刺破这层伪装的皮。
密封袋里的卡片在台灯下泛着冷光，上面的地址像道无声的召唤。
林昭关上台灯，黑暗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十年前山门前的灯笼声，重叠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