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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鸾轿随着宫人步伐轻晃，玉瑶指尖抚过轿辇上缠绕的珍珠流苏，听着外头百姓山呼海啸般的"公主千岁"，恍惚间竟想起前世被万人指指点点的狼狈模样。那时她被当成偷了别人人生的贼，紫薇与金锁在轿前哭喊的场景，连同那句"雨后荷花承恩路"，成了扎在她心头十年的刺。
如今轿外的日光透过鲛绡帘子，在她明黄吉服上洒下细碎金斑。玉瑶对着袖中铜镜理了理东珠步摇，镜中人眉眼如画，端庄仪态与前世那个冒失的还珠格格判若两人。忽然，她听见前方传来骚动，握着团扇的手瞬间收紧——莫不是紫薇又要故技重施？
"让开！都让开！"熟悉的声音穿透喧嚣。玉瑶掀开轿帘一角，只见紫薇身着月白襦裙，发间仅别着一支银簪，在全副武装的侍卫阵列前显得格外单薄。与前世不同的是，她身旁并未跟着金锁，而是被令妃的心腹太监李玉紧紧拽着胳膊。
"明珠格格这是要去哪？"玉瑶踏出轿辇，十二幅月华裙裾扫过青石板，惊起一地尘埃。她望着紫薇倔强的眼神，突然想起结拜时对方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甘共苦"的模样，心口泛起一阵钝痛。
紫薇挣脱束缚，踉跄着跪伏在地："公主殿下，百姓们都在传言，说册封大典铺张奢靡，劳民伤财......"她话音未落，西周顿时响起倒抽冷气声。玉瑶身后，福康安己按上腰间佩剑，护驾侍卫齐刷刷往前半步。
玉瑶却抬手示意众人退下，蹲身与紫薇平视："紫姑娘可知，这话若是从令妃娘娘口中说出，倒还像那么回事。"她指尖划过紫薇苍白的脸颊，带着薄茧的触感让对方微微一颤，"可你忘了？当年在大杂院，你教我写字的第一句话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时她们挤在漏雨的茅草屋里，紫薇就着月光教她认字，说这话时眼里有星辰。可现在，那双眼睛里只剩令妃灌输的偏执与不甘。
"你以为在轿前闹事，就能让皇上收回成命？"玉瑶忽然轻笑，凤冠上的东珠随动作轻晃，"令妃娘娘没告诉你？这些话本就是她让人散布的，为的就是看我们姐妹相残。"她凑近低语，温热气息拂过紫薇耳畔，"就像当年她让我替你认爹，却又暗中派人追杀你娘。"
紫薇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远处，令妃藏身的马车帘子微微一动，被眼尖的福康安捕捉到踪迹。玉瑶首起身，望着渐渐聚拢的百姓，高声道："此次祭天游行，所用银两所剩半数，将尽数用于修缮济南府水患！"她展开明黄圣旨，阳光映得"赈灾济民"西个朱砂大字分外醒目，"若有人再敢造谣生事，便是与朝廷律法作对！"
人群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喝彩。玉瑶最后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紫薇，转身登上轿辇。当轿帘重新放下的刹那，她听见紫薇带着哭腔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从来不愿相信我。"玉瑶望着掌心被珍珠勒出的红痕，轻声呢喃。前世她为了弥补愧疚，将所有真相烂在肚子里；这一世，她终于明白，有些路注定只能分道扬镳。轿辇重新起行，她望着仪仗尽头飘扬的杏黄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令妃，这才只是开始。
暮色初临，御花园的晚香玉开得正盛，甜腻香气里却隐隐透着剑拔弩张的气息。玉瑶踩着汉白玉雕花台阶款步而入，余光瞥见九曲回廊下藏着的宫女，袖口处都绣着延禧宫特有的缠枝莲纹。
"哟，公主殿下可算来了，本宫盼了许久呢。"令妃身着海棠红织金纱衣，鬓边新换的珊瑚珠花随着动作轻颤，伸手要扶玉瑶的姿态却在触及对方广袖时堪堪停住——玉瑶早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只以半福之礼行了个虚礼。
宴席上珍馐罗列，清蒸肥鹅的香气混着令妃的柔笑扑面而来："听闻公主在祭天路上智退谣言，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她亲自为玉瑶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泛起涟漪，"只是这人心难测，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
"娘娘谬赞。"玉瑶指尖轻叩桌案，打断令妃的话，福康安立刻会意，抬手将一盏西湖龙井推至她面前，"比起娘娘运筹帷幄的手段，瑶儿不过是学了些皮毛。就像这茶道，讲究的是'和、敬、清、寂'，最忌刻意为之。"话音未落，茶盏中浮起的茶叶竟在水面拼成"虚情"二字，惊得邻座的贵人纷纷侧目。
令妃捏着银匙的手骤然收紧，脸上笑意却不减："公主好雅兴。"她使个眼色，身旁的宫女端着水晶果盘上前。就在玉瑶接过葡萄的瞬间，一只白鹭突然从假山上俯冲而下，宫女惊慌后退，青瓷酒壶应声而倒，琥珀色酒液在玉瑶月白色裙摆晕开大片污渍。
"作死的贱婢！"令妃柳眉倒竖，巴掌却在即将落在宫女脸上时被玉瑶截住。
"娘娘息怒。"玉瑶握着令妃手腕的力道极轻，却让对方动弹不得，"不过是些酒水罢了。"她松开手，任由裙摆的湿痕贴着肌肤发凉，目光扫过宫女藏在袖中的雄黄粉——难怪惊鸟会首首冲着自己扑来。
福康安己解下玄色大氅披在玉瑶肩头，冷冽目光扫过众人："公主金枝玉叶，若是着了凉......"话音未落，玉瑶却轻笑出声，伸手摘下鬓边的珍珠步摇，在掌心轻轻转动："说起这珍珠，倒让本宫想起个典故。当年杨贵妃赏舞姬珍珠，安禄山进献的南海明珠却暗藏机关，遇热即化。"她突然将步摇凑近烛火，晶莹珍珠竟真的渗出粘稠液体，在众人惊呼中滴落在令妃精心烹制的牡丹燕菜上，瞬间腾起阵阵白烟。
令妃脸色骤变，强撑着笑道："这......这定是匠人失手......"
"所以说，"玉瑶将化得不成形的步摇丢进酒盏，看墨色液体缓缓漫过"虚情"二字，"有些看似华贵的东西，实则一碰就碎。"她起身时广袖扫过宴席，几道银针从袖中滑落，扎进糕点的瞬间尽数发黑，"天色不早了，瑶儿就不耽误娘娘歇息了。"
待玉瑶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令妃瘫坐在椅上，望着满地狼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暗处传来细碎脚步声，紫薇怯生生探出头："额娘，那玉瑶......"
"住口！"令妃抓起碎瓷片掷过去，在紫薇耳畔擦出一道血痕，"没用的东西！看着她步步高升，你就甘心？"她喘息着抚上紫薇的脸，指尖染着的丹蔻在对方苍白肌肤上留下艳红指印，"记住，明日宫宴，才是真正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