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箭伤带来的灼痛如毒蛇噬咬，小燕子在冷汗中猛然睁眼。延禧宫暖帐垂落的流苏晃动着，映出令妃娘娘俯身时眼角假作的泪痕。记忆如锋利的刀刃，将前世所有被蜜糖包裹的谎言剜开——那些被篡改的真相，那些因她的轻信而破碎的人生。
"醒了就好，快躺着别动。"令妃指尖轻触她的鬓角，柔声道，"还记得在围场的事吗？你是皇上亲封的还珠格格......"
"我记得鄂敏的箭，记得你让我闭嘴时眼中的算计。"小燕子突然翻身坐起，扯动伤口渗出鲜血，却浑然不觉疼痛，"令妃娘娘，学士府满门抄斩的戏码，留着哄三岁孩童去吧。"
空气骤然凝固。令妃指尖的护甲在缎面被褥上划出刺啦声响，笑容还僵在脸上，却己渗出寒意："你在说什么胡话？"
廊下传来环佩叮当，皇后携着容嬷嬷踏入内室。凤袍上金线绣的牡丹随着步伐微颤，那双洞察一切的凤目扫过两人苍白的脸色，最终落在小燕子染血的衣襟上。
"皇后娘娘！"小燕子攥紧被角，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十八年前夏雨荷在大明湖畔与皇上有过约定，紫薇才是真正的格格！她现在栖身于杂院，求娘娘做主！"
令妃踉跄半步扶住桌案，胭脂水粉精心修饰的面容下，青筋在太阳穴突突跳动。她急步上前欲捂小燕子的嘴，却被皇后抬手拦住。
"容嬷嬷，取笔墨来。"皇后端坐在檀木椅上，凤冠垂下的珠串轻晃，"让小燕子将所知之事，一字一句写下来。"她转向令妃，眼角余光似淬了冰，"妹妹也别走，本宫倒想听听，这出真假格格的戏，究竟是谁在幕后执笔。"
小燕子接过狼毫，指尖因握得太紧而发白。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她将前世种种——令妃如何威逼利诱，福伦家如何被当做人质，还有永琪为护她而被构陷的阴谋，全都倾泻而出。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当最后一个字写完，小燕子将笔重重掷在案上："这一世，我要做个干干净净的人。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还紫薇一个公道！"
皇后展开宣纸细看，凤眉越拧越紧。令妃瘫坐在地，精心盘起的发髻散落，珠翠滚落满地。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是皇上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征兆。
小燕子望着窗外的雨幕，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这场用血泪换来的清醒，终于撕开了紫禁城华丽的伪装。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雨帘中，苏培盛举着明黄油伞疾步而来，雨水顺着伞骨坠成珠帘，倒映着皇上铁青的脸色。当他的目光扫过令妃散落的珠翠与皇后手中微微发潮的宣纸时，殿内众人呼吸几乎停滞。
"这是怎么回事？"帝王之怒裹挟着寒意，惊得廊下当值的小太监扑通跪地。
皇后素白的指尖拂过宣纸上晕染的墨迹，凤目扫过令妃煞白的脸："皇上，这是小燕子口述的十八年前秘辛。"宣纸展开的刹那，夏雨荷的名字如同惊雷炸响，令妃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
龙纹靴碾过青砖的声响逼近，令妃膝行两步抱住皇上龙袍下摆，指尖深深抠进金线绣的蟒纹："皇上明鉴！这野丫头血口喷人，定是皇后娘娘......"
"够了！"龙袖狠狠甩在令妃肩头，华贵的织金锦缎卷着劲风，将她掀翻在地。皇上盯着小燕子染血的衣襟，目光扫过她眼底从未有过的坚毅，"你说紫薇是朕的血脉？她现在何处？"
"回皇上！"小燕子踉跄着跪伏，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砖，"紫薇暂居京城醉仙楼后巷，与柳青柳红为伴。"她突然抬头，眼中燃起烈火，"皇上若不信，可召梁大人对质！当年他护送夏雨荷进京，却被人半路截杀！"
寝殿死寂如坟。皇上猛然想起去年秋猎时，梁大人坠马暴毙的蹊跷。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那是南巡时夏雨荷亲手所赠，此刻却似有千斤重。
"苏培盛！"帝王之音震得殿梁落尘，"即刻带一队御林军，将紫薇姑娘接入宫来！再传福伦、鄂敏、梁府家眷入宫问话！"他转身时袍角扫过令妃颤抖的身躯，"若敢再有隐瞒——"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清越的鸟鸣。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殿内青砖上投下斑斓光影。小燕子望着天际横跨的彩虹，恍惚看见前世紫薇被杖责时绝望的眼神，看见永琪为救她中箭的惨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暗暗发誓：这次，要让所有真相，都沐浴在这朗朗晴空之下。
令妃蜷缩在角落，望着皇上远去的背影，突然发出癫狂的笑声。她颤抖着抓起地上的金簪，在掌心划出狰狞血痕——这场棋局，不过刚刚落子，谁胜谁负，还未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