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景仁宫的宫墙染成暗红,永璂捏着半块豌豆黄站在回廊下,望着远处慎刑司方向升腾的黑烟出神。高远、高达兄弟垂手侍立,腰畔佩刀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十二阿哥突然转身,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鸷:"备轿,去慎刑司。"
慎刑司内弥漫着血腥气,容嬷嬷的惨叫声混着皮鞭破空声此起彼伏。当永璂迈着方步踏入监牢时,几个行刑的太监吓得齐刷刷跪下。他漫不经心地坐在霉斑遍布的太师椅上,从食盒里又取出块芙蓉糕咬了一口,碎屑落在绣着金线的衣襟上。
"都停了。"永璂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看向蜷缩在血泊中的容嬷嬷。老妇的嬷嬷服早己被血水浸透,白发黏在脸上,露出的半只眼睛里还闪着怨毒。"容嬷嬷这是怎么了?"少年王爷歪着头,声音里带着天真的残忍,"不是仗着皇额娘宠爱就敢给还珠格格下毒?"
高远上前半步,压低声音:"小主子,皇上下旨只杖责三十......"
"三十哪够?"永璂突然将芙蓉糕狠狠砸在墙上,碎屑溅在容嬷嬷脸上,"去,给她加二十板子。"他蹲下身,指尖挑起老妇的下巴,"你可知为何小燕子能让皇阿玛消气?她护的不是皇额娘,是皇家体面。可你呢?"少年眼中闪过寒芒,"挑唆主子谋害皇嗣,当真以为有皇额娘撑腰就能无法无天?"
高达会意,立刻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永璂冷笑一声:"这是西域来的'蚀骨粉',撒在伤口上......"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容嬷嬷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保证比毒药还难受百倍。"
监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永璂迅速坐回太师椅,恢复成天真烂漫的模样。齐志高带着两名侍卫匆匆赶来,手中还攥着乾隆的手谕。"十二阿哥,皇上有令......"他话音戛然而止,看着满地狼藉和容嬷嬷血肉模糊的后背。
永璂晃着双腿,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点心:"状元郎来得正好,本阿哥见容嬷嬷受刑可怜,特意让他们用了些金疮药。"他举起手中的糕点,"要不要尝尝?御膳房新做的。"
齐志高盯着少年嘴角未擦净的糕渣,突然想起白天在朝堂上,乾隆提起后宫之事时欲言又止的神情。此刻暮色笼罩慎刑司,他终于明白——这位看似懵懂的十二阿哥,早己在波谲云诡的宫闱中,学会了用稚嫩的双手搅动风云。
容嬷嬷的惨叫声再次响起时,永璂哼着小曲儿上了轿辇。马车辘辘驶过宫道,他掀起帘子望着漫天晚霞,想起午后皇阿玛在御书房说的那句"皇后之位,不可轻动"。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手中吃剩的糕点喂给了宫墙上的野猫——皇家体面要护,但该拔的刺,一根都留不得。
三日后御花园牡丹盛放,乾隆携众人赏春。永璂抱着课业亦步亦趋跟在皇阿玛身边,目光却不时瞟向不远处嬉笑的小燕子。当看到小燕子蹦跳着将狗尾巴草举过头顶,得意地向紫薇炫耀斗草胜利时,少年突然攥紧了手中的宣纸。
"皇阿玛,儿臣听闻个有趣的童谣。"永璂仰起稚嫩的小脸,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说什么'金锁配玉佩,明珠落凡尘',这童谣和紫薇姐姐的金锁好像啊!"
紫薇手中的花枝"啪"地折断,苍白的脸色与娇艳的牡丹形成鲜明对比。小燕子立刻蹦到她身前,杏眼圆睁:"十二弟乱说什么!"永璂却晃着脑袋继续道:"皇阿玛不是说紫薇姐姐的金锁是传家宝吗?可童谣里说......"
"够了!"皇后突然从游廊转出,素衣荆钗却难掩眼底的算计,"皇上,臣妾思过这些日子,倒想起二十年前济南确有姓夏的女子......"她故意拖长尾音,眼波流转间满是暗示。
乾隆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目光紧锁紫薇颈间的金锁。齐志高心中警铃大作,正要开口解围,却见永璂突然扑到小燕子身前,张开双臂挡住众人视线:"皇额娘骗人!紫薇姐姐是好人!"少年涨红着脸,"小燕子姐姐为了护着皇额娘,自己疼得整夜没睡,你们还要欺负她!"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永璂!不得无礼!"
"儿臣没说错!"永璂倔强地仰起头,想起那日在慎刑司看到容嬷嬷被打得血肉模糊,小燕子却还在皇阿玛面前求情的模样,眼眶突然红了,"容嬷嬷做错事就该受罚,可小燕子姐姐明明难受得首掉眼泪,还说'皇额娘是皇阿玛的妻子'......"他吸了吸鼻子,"如果紫薇姐姐的金锁真有秘密,皇阿玛肯定会查清楚,才不会听你们乱猜!"
乾隆望着儿子涨红的小脸,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想起永璂小时候总爱骑在自己脖子上,如今却懂得护着人了。老皇帝咳嗽一声,威严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缓和:"既然是童谣,何必当真。"他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众人散去时,永璂偷偷拉住小燕子的衣角,往她手里塞了个油纸包:"这是御膳房新做的豌豆黄,你最喜欢吃的......"少年耳尖发红,"那天你护着皇额娘,我都知道。"
小燕子望着掌心的点心,突然一把将永璂搂进怀里:"好小子!没白疼你!"她笑得眉眼弯弯,却没发现齐志高望着相拥的两人,悄悄将袖中关于皇后陪嫁田庄的密报又塞回了怀中。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满地牡丹花瓣中,勾勒出一幅难得的温馨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