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冻土深处传来的碎裂声,轻微却异常刺耳,如同踩断了朽木的枯枝,狠狠扎在张明远的神经上!
他脸色骤变,猛地看向林清漪:“师妹!你做了什么?!” 他根本不相信那声音是自然形成,唯一的解释就是林清漪刚才触碰坟冢时动了什么手脚!惊扰亡者遗骸,在南茅戒律中可是重罪!
林清漪却恍若未闻。
她的指尖还停留在冰冷的泥土上,清冷的瞳孔死死收缩,倒映着脚下冻土表面那圈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蛛网状裂痕!刚才传导至指尖的冰冷震动、那业火焚烧与污秽撕咬的诡异感觉,绝非幻觉!这坟冢之下…有东西在动!或者说…那深埋的死寂之中…有某种非生非死的“规则”…被…触发了!
不是陈晦…至少不是她认知中的那个陈晦…那感觉…更冰冷…更沉重…带着一种…令她灵魂本能颤栗的…地脉归藏之意!
“退后!” 张明远厉喝,再顾不得什么同门之谊,闪电般出手抓向林清漪的肩膀!必须立刻将她带离这邪异的坟冢!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林清漪道袍的刹那——
轰隆!!!
一声沉闷如地牛翻身的巨响,猛地从众人脚下炸开!
不是来自坟冢!而是…来自废墟边缘…那片被白雪覆盖、残留着巨大空间疤痕的区域!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覆盖疤痕的冻土和积雪瞬间被狂暴的力量掀飞!一个首径数丈的深坑凭空出现!坑底,粘稠如血浆、散发着浓烈腥臭和怨毒气息的暗红污秽能量,如同压抑了许久的火山,喷涌而出!
污秽血泉之中,三头形态狰狞的怪物,挣扎着、咆哮着爬了出来!
左边一头,形如巨蜥,但覆盖全身的不是鳞片,而是无数蠕动的、如同活体脓包般的暗红肉瘤!肉瘤开合间,喷溅出带有强烈腐蚀性的惨绿粘液!正是被胡三婆婆以【秽髓】强行改造、融合了“蜥形秽髓战傀”特征的怪物!
中间一头,如同放大了百倍的腐尸蜈蚣,数十对尖锐的骨足深深插入冻土,支撑着它臃肿腐烂、不断滴落污黑脓汁的躯体!躯干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痛苦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嚎!这是“多足怨煞傀”!
右边一头最为诡异,它没有固定形态,就是一团不断蠕动、膨胀收缩的暗红肉块!肉块表面裂开无数张布满利齿的巨口,喷吐着污秽的毒烟!这是“噬秽肉傀”!
三头秽髓战傀甫一出现,狂暴混乱的污秽气息便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它们空洞的眼窝(或裂口)瞬间锁定了废墟中央那座孤零零的坟冢!更准确地说…锁定了坟冢之下…那引发它们体内“秽髓”力量共鸣的源头!
“吼——!!!”
蜥形战傀发出一声混合着野兽咆哮与怨灵尖啸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坟冢方向猛冲而来!所过之处,冻土被腐蚀得滋滋作响,留下焦黑的痕迹!
“敌袭!结阵!” 张明远脸色剧变,瞬间将林清漪和坟冢的异状抛在脑后!眼前这三头散发着恐怖污秽气息的怪物,才是迫在眉睫的生死大敌!他厉声长啸,双手急速掐诀,数道清光符箓脱手而出,瞬间在身前布下一层闪烁着雷纹的光壁!【乙木雷光壁】!
其他几名留守的南茅弟子也反应迅速,纷纷掐诀念咒,清光闪烁,各种防御符箓和攻击性法术的光芒瞬间亮起,试图阻挡这三头凶物的冲击!
然而,这些南茅弟子虽然训练有素,但实力与张明远尚有差距,仓促间布下的防御,在那蜥形战傀喷溅的腐蚀粘液和肉傀喷吐的毒烟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
嗤啦!嗤啦!
惨绿粘液轻易蚀穿了数层符光护罩!
污秽毒烟无视了清心法咒的净化,钻入两名弟子口鼻!
“啊!” 惨叫声响起,两名弟子瞬间脸色发黑,皮肤溃烂,痛苦倒地翻滚!
防御阵型…瞬间被撕开一道缺口!
“桀桀桀…南茅的小崽子们…滋味如何?” 一个沙哑怨毒的声音,如同夜枭啼哭,从空间疤痕喷涌的污秽血泉中传出!胡三婆婆那佝偻枯槁的身影,周身缠绕着粘稠的污秽能量,缓缓升了上来!她手中握着一根新换的、顶端镶嵌着一颗缩小版幽绿宝石的兽骨短杖,宝石正散发着操控秽髓战傀的邪异波动!
她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贪婪而怨毒地…死死钉在孤坟之上!
“给老婆子…撕开那座坟!” 胡三婆婆枯爪一挥,短杖指向坟冢!
得到命令,三头秽髓战傀更加狂暴!蜥形战傀顶着张明远的雷光壁,用布满肉瘤的头颅疯狂撞击!多足怨煞傀数十对骨足如同镰刀般挥舞,切割着符光!噬秽肉傀更是如同攻城锤,滚动着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向防御最薄弱处!
轰!轰!轰!
南茅弟子仓促结成的防线摇摇欲坠!不断有弟子被污秽侵蚀倒下!
张明远额头青筋暴起,全力维持着雷光壁,抵挡着蜥形战傀的冲击,嘴角己溢出鲜血!他心中惊骇,这三头怪物的力量远超预估,更蕴含着一种能侵蚀法力的诡异污秽!他余光扫向林清漪,厉声道:“林师妹!助我!”
然而,林清漪…依旧站在原地。
她背对着混乱血腥的战场,面对着那座孤坟。狂风吹动她的道袍和发丝,背影显得格外单薄而…决绝。
刚才张明远的拉扯,战傀的突袭,同门的惨叫…仿佛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她的全部心神,都被脚下冻土深处…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的…律动所吸引!
那律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
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周围的地脉秽气微微共鸣!
冻土表面的蛛网状裂痕…正在…无声地…扩大!
更有一股冰冷、暴戾、带着碾碎污秽余韵的暗金气息…如同即将破土而出的利刃…从裂缝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是他!
是那股力量!
虽然冰冷沉重得陌生…但…那源自地脉深处的归藏之意…那心口疤痕的共鸣…绝不会错!
他没有死透!
或者说…他以另一种…更接近“规则”的形态…正在…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