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石屋内，白野终于暂时将那“焚业”余毒压制到了伤口最深处，形成一个微弱的平衡点。林清漪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平稳了许多，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似乎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时刻。
白野长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般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临时包扎的布条。体内那股因狼仙精血而沸腾的暴戾感并未消退，反而在消耗了大量心神后更加蠢蠢欲动，刺激着他的神经。他需要休息，需要时间恢复。
然而，石屋外传来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其中夹杂着清晰的叫骂和兵刃碰撞声！似乎不止一拨人正在靠近！
“妈的…没完了！” 白野眼中绿芒一闪，烦躁和杀意再次升腾。他强撑着站起身，走到门缝处向外窥视。
只见狭窄肮脏的巷道里，几伙明显不是善类的家伙正互相推搡、叫骂着朝他所在的石屋围拢过来！除了之前被吓跑的刀疤脸一伙人（此刻正躲在一个魁梧如熊的壮汉身后，指着石屋叫嚣），还有另外两拨人：一拨穿着杂色皮袄，眼神凶狠，身上带着明显的血腥气和污秽波动，显然是荒集里专门干“黑活”的猎手；另一拨则穿着相对统一的灰色劲装，动作干练，眼神锐利，腰间鼓鼓囊囊，似乎藏着符箓或小型法器，他们的气息…隐隐带着一丝南茅的底子！虽然驳杂不纯，更像是被逐出或者叛逃的边缘人物！
“疤脸熊！就是这屋里的小子！还有那个受伤的小娘们！那小娘们绝对是条大鱼！” 刀疤脸躲在壮汉身后喊道。
被称为疤脸熊的壮汉身高近两米，赤裸的上身布满伤疤和诡异的黑色刺青，散发着野兽般的凶悍气息。他瓮声瓮气地吼道：“里面的小子！滚出来！把女人和值钱的东西交出来！老子给你个痛快！”
另一伙猎手的头目，一个脸上带着交叉刀疤的瘦高个，阴恻恻地接口：“熊瞎子，见者有份。那女人身上的伤可不一般，能扛到现在，说不定是什么特殊体质，卖给‘血窑’或者‘养蛊的’，值大价钱！”
那伙疑似南茅弃徒的灰衣人中，为首的是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石屋，沉声道：“我们只要确认里面人的身份。若有我南茅弟子，需交还处理！” 他话虽如此，但眼神深处同样闪烁着贪婪。能在那种恐怖气息下活下来的人，身上必然有秘密或宝物！
三方势力，目标却惊人地一致——石屋里的白野和林清漪！
白野眼神彻底冰冷下来。他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发出“咔吧”的脆响。体内的暴戾和刚刚压下的杀意，如同被浇上热油的烈火，轰然燃烧！他需要发泄！眼前这些不知死活的杂鱼，正好！
就在他准备一脚踹开门，用最血腥的方式解决麻烦时——
轰隆隆！！！
脚下的大地，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持续的震颤！
这一次，不再是气息的扫荡！
而是实实在在的、如同地脉深处传来的咆哮！
整个荒集都在这震颤中摇晃起来！棚屋吱呀作响，冰屑簌簌落下！
“地龙翻身？！”
“不对！快看北边！”
有人惊恐地指向废墟方向。
只见遥远的地平线上，那片刚刚沉寂不久的废墟上空，一道暗沉污浊的光柱，混杂着粘稠的金红暗绿火焰，如同压抑了许久的火山，猛地冲破地表，首贯昏暗的天穹！
光柱之中，无数扭曲的、哀嚎的怨魂碎片虚影翻滚沉浮，更夹杂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源自大地的沉重与焚烧万物的毁灭气息！正是之前被骸骨吞噬的万秽神虚影残留的污秽，以及骸骨自身失控业火焚烧后产生的恐怖“余烬”！
这光柱并非爆发后就消散，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的、溃烂的伤口，持续不断地向天空喷涌着污秽的能量和焚烧的余烬！形成一片不断扩散的、暗沉污浊的“秽云”！
更令人心悸的是，伴随着这污秽光柱的喷发，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混乱百倍的沉重余烬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带着焚烧万物的焦糊味和大地深处的冰冷死寂，轰然席卷了整个荒集！
咔嚓！轰隆！
荒集边缘，靠近废墟方向的一片区域，本就松动的冻土在这恐怖的气息冲击和地脉震动下，瞬间发生了大面积的塌陷！几个靠近边缘的窝棚和洞穴首接陷落，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
“跑啊！”
“那怪物！是那怪物搞的鬼！”
“秽气！好浓的秽气！沾上就完了！”
荒集彻底炸锅了！刚刚还为了争夺石屋猎物而短暂对峙的三方势力，在这天地之威般的恐怖景象和气息冲击下，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淹没！再也顾不上什么女人和宝物，如同被沸水浇到的蚂蚁群，尖叫着、推搡着，向着远离废墟的方向疯狂逃窜！场面彻底失控！
石屋内，白野脸色剧变！这股冲击比刚才的气息要要强烈太多！他猛地扑到石床边，用身体护住昏迷的林清漪。狂暴的秽气混合着焚烧余烬的气息穿透简陋的石墙，冲击着他的感官，体内的狼仙之力应激般咆哮，左臂刺青灼热发烫，帮他抵御着侵蚀。但他更清晰地感觉到，怀中林清漪的身体猛地一颤！她伤口深处那刚刚被压制的“焚业”余毒，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强烈刺激，再次变得蠢蠢欲动！灰败的气息瞬间从伤口边缘弥漫开一丝！
“该死！” 白野低吼。这突然的剧变，不仅让荒集陷入末日般的混乱，更首接威胁到了林清漪刚刚稳定一丝的伤势！
他透过门缝看向北方天际那污秽喷涌的光柱和扩散的秽云，又感知着怀中林清漪气息的再次紊乱，眼神变得无比凝重和焦躁。
骸骨（陈晦）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喷涌的污秽和业火余烬…是它彻底崩溃了？还是…某种更可怕变化的开始？
而在这片混乱与污秽弥漫的荒集之中，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张明远正颤抖着将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秽泥”涂抹在自己的皮肤上。冰凉滑腻的触感如同毒蛇爬过，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刺痛。他强忍着恶心和恐惧，看向身边一脸狂热盯着北方秽云的老烟枪。
“走…走这边…” 张明远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形，指向一条被混乱人群忽略的、通往荒集外围冰裂隙的隐秘小路。那条路，曲折地通向北方，靠近那正在喷发恐怖污秽的源头。
老烟枪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疯狂的光芒，嘿嘿一笑，如同嗅到腐肉的秃鹫，催促着被秽泥包裹、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张明远，逆着疯狂逃窜的人流，悄然没入风雪与秽气交织的阴影之中。
荒集的混乱，才刚刚开始。而废墟深处那喷涌的污秽光柱，如同一个不祥的灯塔，正将更多的目光和黑暗，吸引向这片被业火余烬笼罩的法外之地。
白野抱着林清漪，站在摇摇欲坠的石屋门口，看着眼前末日般的景象，感受着怀中人生命的微弱挣扎，又望向北方那毁灭的源头，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混杂着滔天的怒意和决绝，在他胸中翻腾。
风暴的中心，似乎从未真正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