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一些粥还是粘在了他的袖子上。
不过赵廷美此刻也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有些不相信的看向赵德昭道:
“官家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赵德昭清楚对于赵廷美这样心软的人来说,这种消息第一次说他是不会相信的。
于是赵德昭目光灼灼的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赵廷美听后眼珠不停转动,从桌面上拿出一封信交给赵德昭道:
“可是,官家令我抓到嫌犯后要在明日上朝时将他押上殿去。”
赵德昭将信将疑的接过信来,看完信后疑惑心更重了。
这赵二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人面对前后分歧的回话,都眉头紧皱的沉思起来。
更紧张的是赵廷美,只要会错了圣意,自已这个开封府尹的位置就得拱手让人。
赵德昭不断思考着赵光义说过的话,再结合眼下的信,心里顿时有个主意。
“四叔,官家所说的无需审判就是说官家要御前审理吧。
待明日上朝之后,再由开封府的人将嫌犯推到大街上凌迟处死。
侄儿认为官家是这个意思,您怎么看?”
赵廷美还能怎么看,眼下确实只有这一条道了,赵廷美疲惫的叹口气,无奈道:
“看来也只能这样办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即刻派人连夜搜拿钦犯,争取明日上朝时押到殿上。
大侄子,这事辛苦你了,早点歇着。”
赵德昭听到这句话后也有些动容,其实赵廷美这人不坏,就是心不恨。
若是他生在一个普通人家,经商写字都能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
可生在帝王之家,最要不得就是心软,心软就要不得江山。
赵德昭走出开封府后,便直奔集庆楼而来。
结合他之前看见的那句诗词,证明李煜可能就是这座酒楼的常客。
就算去了见不到他,也能顺道买些东西留作早饭。
毕竟王氏做家务做的这么累,也该让她歇歇了。
待赵德昭来到集庆楼,登上二楼时,突然瞥见两个人。
其中一人身着一袭书生打扮,面容清秀,风流俊雅,好像有点眼熟。
他旁边的一个女子云髻堆翠,皮肤白皙,画的还是当时非常流行的慵来妆。
这种妆扮在宋代女子中十分流行,主要是因为它方便省事。
画起来有点像现代的素颜妆,花费时间少还能增强自已的魅力。
而且宋代女子学会化妆之后还会帮自已的闺蜜画,或者教授,极力推荐一下。
跟现代的姐妹闺蜜之间的美妆安利差不多,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那女子上穿红色轻纱,下着裳裙,犹抱琵琶半遮面,看去别有一番风味。
赵德昭看到两人后,不觉步伐减轻,上楼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待自已走近些,才看出两人是在吟唱词曲,不过这词好像耳熟啊!
卧槽!
这不就是李煜的《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吗?!
这首词本来就是表达李煜亡国之感的,隐约透露出对宋朝的不满。
我说你俩是真不怕死啊,小声吟诵就得了呗,还非得唱出来!
没错,在宋朝,词是可以唱出来的,而不是在课本上一字一句的念。
只是后来词的乐谱失传了,所以后世只能干巴巴的读,韵味一下少了许多。
词的语言通俗易懂,主要是因为它经常在勾栏瓦舍演奏。
而且词还是宋朝文人抒发内心的最好文体,相当于现在的流行歌曲。
写的好的话还会一炮而红,火速传遍整个汴京城,成为人人追捧的金曲。
而词人就是歌词的作词者,唱火了后还能拿到酒楼的一笔丰厚的稿费。
在闲暇之余,不少词人靠这个副业赚的是盆满钵满。
这条产业链也是宋廷默许的,毕竟宋徽宗也写过艳词。
赵德昭心里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了,肯定眼前之人一定是李煜。
至于这个女子肯定是李煜第二任皇后,小周后了。
第一任是大周后,而且这俩个还是亲姐妹的关系。
相当于姐姐死后,再娶了小姨子,这操作在当代也是令人大跌眼镜。
不禁感叹,得亏当时的江南没有皮革厂。
李煜一曲唱罢,回头一看,酒顿时醒了一半。
只见一个大活人,当朝皇子赵德昭就站在那安静的看着他。
那眼神非常的友好,非常的亲切温和。
李煜额头顿时冷汗直冒,慌忙推开椅子下跪道:
“罪臣见过殿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身旁的小周后也是花容失色,将琵琶放在桌上,也跪了下去。
按理说李煜不必行这么大的礼,但人在异地,还是保命要紧。
谦虚做人准没错,但问题是,你这一点也不低调啊!
可以说,李煜被毒死的悲剧就是因为他这一手词酿成的。
不过当下赵德昭的关注点不是这个,更好奇的是李煜怎么出来的?
要知道李煜现在还是戴罪之身,活动范围仅限于府内的。
赵德昭见状赶忙上前扶起李煜,客气道:
“违命侯不必如此多礼,请起。”
待扶起李煜后,赵德昭便回身拉过小周后的手也想扶起她。
但在拉手的一瞬间,一阵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赵德昭全身。
小周后真不愧是绝世美女,一双玉手如葱根般,没一点粗糙之感。
而且那眼神含情脉脉,隐约有种妩媚风流。
看着小周后的眼神,赵德昭的心怦怦直跳。
不好,是心动的感觉!
不过赵德昭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回过神来,拉起了小周后。
一面将这股念头打压了下去,自已可是个有家室的人。
随后赵德昭便拉了把椅子坐在李煜的对面,好奇问道:
“李卿,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李煜面露尴尬,眼神游移不定,头也不敢抬,低声道:
“看门的人平时喜欢诗文,与在下交情也好。
有时夜深人静,在下便会到此楼鹤饮一番,以消忧愁。
不想,却在此地遇到了殿下,李煜何其有幸啊!”
李煜口中的鹤饮是宋人饮酒时的一种常见喝法,按现在来讲就是感情深,一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