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没错，是德考迪先生请求史蒂夫的。
在来这里的路上，史蒂夫不止一次暗示过他这个决定是愚蠢的，他在赌一个渺茫的希望。并且表示，只要德考迪先生开口，他可以立马调转车头送他回去。
可德考迪先生没听，他在赌那点希望。
而他赌输了。
输得很彻底。
“「议庭」里那几个老家伙为什么不见我？！”德考迪先生虚弱地开口，一下又一下拍着铁栏杆，“为什么？连一面都不肯吗？！不见我却又不杀我？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他一到达纳黎尔兹就被关进了这间地牢。
这里与外界隔绝，昏天黑地，除了走廊暗黄的灯光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光亮。
没有声音。
没有食物。
更没有时间。
只有史蒂夫时不时会来看他，给他带几只血袋。但德考迪先生一直没有喝过。
他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想不通。
整日整日待在这里快要将他逼疯了。
史蒂夫发觉他的状态比上次还要差上许多，再这样下去，他等不到出去就会把自已逼疯在这里，史蒂夫忍不住皱起眉，思索起什么来。
“不放我出去……至少、至少……”
史蒂夫打断他的话：“欧文，这里已经不再是你二十多年前所认识的纳黎尔兹了。”
声音很低：“所以……别再痴心妄想了。”
咔嗒——
咔嗒。
咔嗒——
……
不断开合的打火机搅得人心烦意乱。
德考迪先生闭着眼睛将头抵在铁栏杆上：“痴心妄想么……他们会如何处置我？难道，真的要把我关到发疯为止吗？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史蒂夫笑了一声，那笑里并没有嘲笑德考迪先生的意味，“对于那群疯子们来讲，关疯你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他们想要找乐子，有的是你想象不到的法子。”
“那我现在这样是在做什么？”德考迪先生抬头看着他，“耍我？”
史蒂夫眯起眼睛看他，低声问道：“你就这么着急么，欧文？”
咔嗒。
咔嗒——
“别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德考迪先生脸上浮现一丝绝望，除此之外更多的却是愤怒，“史蒂夫，我很信任你，可现在我越来越怀疑是你故意将我带入这里来的，你并不想带我去见议庭长老们……或许你一开始的任务就是将我带回来囚禁在这里。”
随着他的话音的落下，史蒂夫越来越紧皱的眉头猛地松了开。
“我们说过很多次了，方才你也承认是你自已执意来要，我根本劝不住。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手无缚鸡之力被迫待着这里，不知道家人的情况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你焦虑难过不安，所以急迫地想要把过错推到我的身上以减轻你判断失误的懊悔，这样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但是，”史蒂夫声音冷淡了几分，灰色的瞳孔凝视着铁栏杆内的男人，“但是啊欧文……我们的立场终究不同，你是罪人之后，而我是「执法人」。无论你想要怎么想我、怎么阴谋论我，我都完全没有意见。”
“毕竟，你现在只是这里的阶下囚罢了。你的话，没有几分重量。”
他的话语颇有些可笑的悲天悯人的意味。
落在铁栏杆内人的耳朵里完全就像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
咔嗒。
德考迪先生愤愤地瞪着他，“如果你当初没有来罗瓦科德就好了，如果当初我没有认识你就好了……那样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我还能和家人团聚，还能和他们一起……”
“哦——别傻了，欧文。”史蒂夫笑了出来，他将塞进口袋里的烟重新拿了出来，“别像个失败者一样做些软弱的假设了，你很清楚那些都不会发生，只会徒增你的烦恼罢了，何必呢？”
德考迪先生的表情迅速消沉下去，他低垂着眼，半晌才慢慢开口：“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你救不了我，也帮不了我。就为了来送个血袋，吊住我的命吗？”
“吸血鬼不会死的。”史蒂夫依旧是最开始的那句话。
德考迪先生看了他一眼，无力地牵动了下嘴角。
接着在打火机的咔嗒声中扶着铁栏杆站起身，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血袋。
看得出来，这只血袋很新鲜。
史蒂夫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今天刚领的，是你喜欢的A型血。”
“我不喜欢A型血。”德考迪先生说，“我没有偏好的血型。”
史蒂夫点点头随意说道：“那我大概是记错了吧。”
尖牙慢慢伸出，刺破透明的血袋，鲜红的液体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了一只空袋。
德考迪先生缓了下呼吸，“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史蒂夫把手里的烟从铁栏杆中间递过去，想了想说：“我会尽快再来的。”
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烟，德考迪先生把烟叼在嘴里，背靠着栏杆侧过脸去点烟。
一直颤抖的手让打火机的火根本点燃不了烟头。
史蒂夫的眉头皱着。
德考迪先生叼着烟从火光前退开，摊开一只手：“我来？”
史蒂夫将打火机放进他掌心。
咔嗒。
平稳地点燃烟头，德考迪先生靠在冰冷的铁栏杆上，缓缓吐出一口缥缈的烟雾，他的眼眸隐在其中。
他没着急把东西还回去，而是把打火机握在手里把玩着。
“这东西看起来很旧了。”
“是有些年头了。”
“你怎么得到的？”
“一次任务里，我偶然得到的。”
“是么……”德考迪先生问，“有多偶然？”
“你想象不到的偶然。”
德考迪先生猛吸了一口烟，几秒后吐出很长一口烟来。
“你吸烟这么猛，这一个打火机能够你用这么久？”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史蒂夫笑了笑，他摊开手说，“能把我的宝贝还给我了吗？”
德考迪先生将视线从打火机上缓缓转向了铁栏杆之外的人。
他穿着一身雷打不动的黑色大衣，里面是一套黑色西装，头上戴着一顶礼帽。
灰色的瞳孔毫不怯懦地回望过来。
德考迪先生的手指微动，扳动着打火机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几秒后，他把打火机合上，还给了史蒂夫。
史蒂夫嘴角勾了下，“终于舍得还给我了，你也看出它是个宝贝了吧。”
“是啊。”德考迪先生侧回头，“是个好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