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叮铃——
客厅里，靠在沙发上的女孩侧过脸。
叮铃——
在第二次门铃声响起之后，她站起身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前站着菲克斯太太，她拿了两只空行李箱，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奥莉薇娅侧过身让她进门，眼神在外附近的街道上扫视了一下。
接着回身关上门：“卢卡呢？”
“我让人帮我照顾着。”德考迪太太提着两只行李箱，二话不说就上了二楼。
奥莉薇娅盯着她的背影看，半晌垂下眼眸，犹豫了几下到底还是没有跟上去。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将电视的声音调小到几乎听不见，然后静静听着母亲在楼上收拾东西发出的声音。
坐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关掉了电视，抬脚上了楼。
“需要帮忙吗？”奥莉薇娅靠在房门口。
屋内的人看了她一眼：“……帮我把那边的衣服叠一下吧。”
奥莉薇娅便走过去，站在床前仔仔细细地叠好每一件衣物。
屋内很安静，只有叠放衣物和推拉行李箱的声音。
“你父亲不在家？”
这是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奥莉薇娅点点头：“他去工作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他知道你要来。”
所以留了奥莉薇娅等她。
伊芙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只是平静地听了奥莉薇娅的回答，接着有条不紊地将自已和卢卡斯的东西都收进行李箱。
当她把东西都收拾完时，奥莉薇娅站在卢卡斯的房间，觉得这里好空旷。
那天感觉出来的空，终于在今天落了实。
奥莉薇娅的视线落在门口处的积木盒上，她知道母亲不会把它带走，可它留在这里也毫无用处。
奥莉薇娅走过去，抱起那只盒子，回过身和正在关最后一个行李箱的母亲说道：“把这个也带走吧。”
伊芙琳看了眼：“有什么用处？”
“这是卢卡最喜欢的玩具了。”
“……我拿不下了。”
“我帮你拿到车上。”
伊芙琳用力按压行李箱，终于拉上了最后一点拉链，她点点头：“那好吧。”
装满的行李箱很重，伊芙琳一次只能搬动一只。
奥莉薇娅先跑了下楼放好积木盒，接着上楼，拿第二只行李箱。
伊芙琳站在楼梯口看着她搬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地走下来。
眼眸晦涩不明。
“呼……”奥莉薇娅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行李箱放下。
“喝口茶吗，妈妈？”
伊芙琳看着她的脸，虽然没说话，但已经抬步往沙发走了过去，算是默认了。
女孩进了厨房，泡了一壶茶出来。
茶香萦绕在周围，似乎渲染了空气中的沉默。
奥莉薇娅轻轻抿了一口茶就把茶杯放下了，她看着侧边的母亲，知道她有话要说。
“……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还好。”奥莉薇娅回道，“在你们离开前，我还能再见一次卢卡吗？”
“我把旅馆地址发给你，我们明天离开……你可以来送我们。”
奥莉薇娅点点头。
又沉默一会儿，伊芙琳吸了一口气。
“奥莉，”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你就这样默认和你父亲一起了？”
奥莉薇娅不知道如何开口，顿了下才说道：“卢卡他还小，他不能离开母亲……”
“你的意思是你不需要我？”伊芙琳笑了下，“你在我和你父亲之中，选择了你的父亲……你一直都向着他，做出这个选择好像也并不奇怪。”
奥莉薇娅张了张嘴，最后却又沉默地闭上了。
伊芙琳眼眶泛着红，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父亲没有错，而有错的是我呢？你一定觉得我是疯子母亲吧？你越是周到我越对你冷淡，你为我分担得越多我就越对你没有好脸色，这种事情一定是心态扭曲的母亲才能做出来的吧？
“你觉不觉得可笑？你觉不觉得我很可悲？我是个失败的妻子，留不住自已的丈夫，我也是个失败的母亲，我更爱自已而不是自已的孩子。
“我很失败吧？我很值得谴责吧？是啊……一定是这样的，否则你为什么要选择你父亲而不是选择我，一定是我做母亲太失败了，那么卢卡斯是不是也不该待在我身边？我……”
“妈妈！”奥莉薇娅皱着眉头，身子往前倾，“妈妈，你还好吗？”
伊芙琳失神地双眼渐渐恢复一些神采，她眼神晃了晃，落到了女孩的脸上。
“奥莉……我的奥莉，你都长这么大了。”她抬手想要摸一下女孩的脸，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指蜷了蜷，就要收回去。
突然，一只纤细的手用力按住了她的手，强硬地把她的手拉了过去，贴在脸上。
女孩看着她，低声喊：“妈妈。”
伊芙琳的眼眶瞬间红透了。
是啊。错的是自已啊。
为什么要给自已找借口呢？
明明疏远女儿不是因为女儿的态度，而是自已的心态。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怪了很多人。
她怪戈德温太太引诱她的丈夫，她怪戈德温一家搬到这里来，甚至怪奥莉薇娅和戈德温家的小孩交朋友。
却独独忘了，这件事最根本的责任在菲克斯先生身上——或许她知道，可是她不愿直面这个事实。
她以为只要不直面，这个家就还能过下去。
他们还能坚持。
可现在再往回看，伊芙琳发现自已完全是在硬撑，她根本就承受不住，她把内心的痛苦映射到周围一切事物之上。
其中包括她的女儿，她可爱的女儿……
“妈妈。”奥莉薇娅挨着母亲的手掌，轻声说，“我以后会去找你和卢卡的，我十七岁了，我很快就长大了。”
这一刻，伊芙琳什么都明白了。
父母分开，孩子一定要选择其中一方吗？选择一方难道就意味着放弃了另一方吗？
不是这样算的。
她没有选择自已，也没有选择菲克斯先生。
奥莉薇娅的选择只有一个——放她走。
可是伊芙琳还是忍不住问：“奥莉，你认为我错了吗？”
“妈妈，你什么都没有错。”奥莉薇娅把母亲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我替你开心，我希望你幸福，你也值得幸福。”
伊芙琳的眼泪滚落出来。
这一年多里，她冷淡女儿，忽略家庭。
她每天都在这个房子里，又每天都不在家里。
或许她早就忍耐不住了，她早就想要一个爆发点来结束一些事情又开始一些事情。
而恰好她的感受都被奥莉薇娅看在了眼里。
她是伊芙琳周围唯一一个没有忽视她感受的人。
泪水模糊了眼眸，她还没有伸手就被女孩擦掉了。
女孩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看着她。
像以前她每次心烦意乱时，女孩总是做得那样。
或许，孩子比父母还擅长察觉他们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