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动了!手动了!”程潇潇的贴身丫鬟半夏……突然扯着嗓子一惊一乍地喊起来。
众人听闻这呼喊,刷地一下将目光猛地投向床上……
有人惊的脸色煞白,有人面露惊喜……
难道老天爷真开眼了?
程潇潇也被这阵仗惊到,忙不迭回头看去。
只见那侧颜景皓,宛如从画中走出的神祇,五官深邃而立体,面部线条如刀裁一般,每一处轮廓都恰到好处。
皮肤泛着莹莹的白色光泽,仿若羊脂玉般温润细腻。
前世那些被人追捧的明星,与眼前的景皓相比,如萤火遇见皓月,瞬间黯然失色。
就连自已这颗几乎枯寂的心,也突突地一跳再跳……
……
然而,床上躺着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老太君等人围在床边,一声声焦急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
程潇潇轻轻拍了拍半夏的手,“好丫头,你为了救主,产生了幻觉。那不过是梦幻泡沫罢了,你看,一认真就没了吧!”
半夏的头低垂着,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缕地贴在脸颊上。
她的手心里也全是汗水,湿漉漉一片。
低着头一言不发。
……
“是谁让你胡说八道的,给我掌嘴。”
定国公夫人气的心肝疼,吓得手颤抖。
“慢着!”老太君手里的拐杖拐过来,
“好孩子,你再说一遍,你确实看到了吗?”
半夏斩钉截铁的回答,
“老太君!千真万确!”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说谎,我也天天躺着。”
程潇潇“……”
好丫头,你的誓言真毒,回去给你赏钱!
其实我也能发这个誓!慢了一步。
……
定国公太夫人眼皮一阵抽动,难道这真是天赐良缘?
这婚事一提就有转机?
“不用审案了!我不想让世子听到如此腌臜之事。”
“三日后,定国公府迎娶承恩伯嫡女!”
“承恩伯夫人,别发愣了,走吧!”
“回去好好教导你的女儿。”
“来人!把二公子扔到祠堂,打十军棍。”
“贴身伺候的一律二十军棍。”
说完,老太君不由分说一顿拐棍子,把人全赶了出来。
众人一阵狼狈的跑出来。
……
“半夏,世子哪只手动来着?”
另一个丫头甘草悄悄问道。
半夏瞥了一眼,正在登轿的小姐,
“我怎么知道?那是男人,我能随便看吗?”
“是我的手动了,行不行呀?”
程潇潇的脚步一顿,
真是惯的你们,越来越聪明了!
……
承恩伯府的芳菲苑内,繁花似锦,花团簇拥,墙上挂着的花开富贵图,色彩绚丽夺目。
“跪下!”承恩伯夫人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戒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好似那戒尺随时都会被她捏断。
“把手伸出来!”她的声音沙哑,是被气的。
原本,承恩伯府的规矩是极少对女孩子体罚的,女孩子理应娇养,脸碰不得,手打不得。
然而今日,程菲菲犯的错实在太大了……
“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承恩伯夫人盯着跪在地上的程菲菲。
“胆子大过天了,你叫那个程潇潇跟着你。”
说到此处,她气得浑身发抖,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原来是为了跟……”
她猛地一把抓住女儿的手,高高扬起戒尺,“啪啪”两声脆响,重重地打在程菲菲手上。
“你今天把承恩伯府的面子丢尽了,以后这府里的姑娘们还怎么嫁人?”承恩伯夫人的胸脯剧烈起伏。
……
程菲菲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嵌入手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抽抽搭搭地哭诉道:“娘!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不能嫁给那个活死人。”
她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恐与绝望,“我曾经跟您说过,我已经死过一次……”
“而景皓也活不过十天了。”程菲菲声音微微颤抖,像是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
上一世,她被迫冲喜嫁给了景皓。那时候的她满心绝望,每日守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景皓,心中的希望一点点破灭。
冲喜冲喜……哪知道他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在不吃不喝七天后,吐血身亡。
从此,她成了新寡之人,心中郁结。
恰逢新世子景逸对自已那木讷无趣的新婚妻子心生不满,开始不断向她靠近,甜言蜜语开导撩拨。
渐渐地,两人之间不知不觉……似有一股无形的魔力,天雷勾动地火,情愫在禁忌之中肆意蔓延。
他们越是深知这段感情违背,越是欲罢不能。
每一次偷偷幽会,都像是在走钢丝,越是不敢发出声音,心中那股渴望就越是如猫抓般心痒难耐。
草丛中、假山后、竹林里……都曾留下他们幽会……私缠的身影。
终于,程菲菲发现自已有孕了。慌乱之中,她偷偷买药堕胎,却不想因此引发大出血。
她躺在冰冷的床上,感受生命一点点流逝,而府里的人却对她不闻不问。
在她死后,甚至都不给她一个体面的葬礼,就将她的尸体扔进乱葬岗,草草掩埋……
而自已的庶妹程潇潇呢,嫁了个穷举子,起初日子平淡无奇。
可谁能想到,那穷举子后来居然一举考中状元,打马游街,风光无限。
在程菲菲的神魂于人间游荡之时,她看到程潇潇的相公步步高升,程潇潇也因此成为一品诰命夫人。
圣上召见,太后喜爱,就连自已的亲生父母也将她捧得高高在上,享尽了世间的荣华富贵。
……
还有景逸,见过一次程潇潇就念念不忘,在自已床上的时候,还念叨程潇潇的名字。
重生回来,自已第一件事就是找上景逸,过过干瘾。
而且铁板钉钉要嫁给他为妻,再也不做那偷偷摸摸之事。
第二件事,就是让程潇潇提前做寡妇,只要她敢偷人,自已身为世子夫人,定能让她很惨……
想到这儿,她紧紧咬着下唇,直至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
……
“你说的是真的?简直无稽之谈。”承恩伯夫人惊诧的停了手。
……
“娘!等父亲回来,您可以问问他,是不是今儿有一落魄举子文家明,要求娶府中姑娘。”
“如果是,娘就建议让他娶了倩倩吧!”程菲菲接着建议道,
说起来,上一世也是今天,自已参加定国公府太夫人大寿,受到了奚落,反而有人赞了潇潇的美貌,说是比自已更胜一筹。
自已心情不好,岂能让人如意,反手建议父母把程潇潇嫁给落魄举子。
美女嫁进穷家,那就是灾难,他哪里护的住?
更有那献妻求官的。
谁能想到,那小子居然有状元之才?
而且一心一意,哪怕程潇潇连个孩子都不会生,也没有纳一个姬妾。
被多少女子艳羡?
如果不是自已有更好的选择-景逸,自已甚至想嫁给那举子。
如今只好把这等好事,让给程倩倩了。
也是这么些年,她巴结自已,给她一个好前程吧!
上一世她嫁了个普通小官,最后还贪腐折腾到牢里去了。
……
“可是这样,就得浪费一份嫡女嫁妆!可恶!”承恩伯夫人心下暗恨,坐回椅中,端起茶水静静神。
今儿还被定国公府那位太夫人,愣盯着自已认了程潇潇为嫡女。
应下了这份嫁妆。
“娘!您怎么这么想不开,世子景皓死了,就只剩景逸了,他那一房的东西不都归了女儿了吗?”
“况且这样府里也得了两份定国公府嫡子聘礼,娘,不亏呀!”
“而且不会影响府里姑娘的,此等丑事,定国公府太夫人定然会瞒住的。”
上一世就是这样,就连自已死在府里也是无声无息。
没有人报丧,父母甚至都忘了自已这个女儿!
女儿十多个,爱都爱不过来,还不是哪个风光记哪个。
程菲菲低着头揉手,今儿这手终于……
她突然想到什么,一阵脸红耳热……
似有似无,有撩拨的轻笑……
……
残香院,一片萧索,院中的花草稀稀落落,皆是些不值钱的路边野花,在微风中瑟瑟摇曳。
“你呀……你!你想好了?”
程潇潇的生母秋海棠慵懒地半躺在竹椅之上,手中的折扇轻摇,不紧不慢,自有一番闲适韵味。
她的发髻简单随意地拢到头上,仅插着一根海棠玉簪,更衬得柳眉星目,顾盼生辉……
“那可是个半死之人……”
……
程潇潇面上带着浅笑,轻声说道:
“我当然想好了,对我来说,这是天赐良缘,嫁人……不过是换一个地方躺着罢了。”
“府里那么多使唤人,又不用我伺候。”
“他死了,我做寡妇,人生只剩享受。”
“他活着,我做世子夫人,”
“不亏不亏……”
“再者,在那种情况下,我拒绝得了吗?”
“姨娘你能护住我吗?”
说到这儿……她微微顿了顿,无奈地摊开双手,
“况且在那种情境之下,我拒绝得了吗?您能护住我吗?”
秋姨娘手中折扇一顿,微微摇头,叹道:“护不住!”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旋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喝茶,喝茶……”
秋海棠用折扇轻点了点桌面,话锋一转,“但是你才十几岁,一辈子的大事,你就不想享受一下男女之……”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程潇潇听闻,不禁一怔,
这是能说的吗?自已这个姨娘也真是的……时而疯一下,也真是让人无语。
……
“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学的比我还老寂?”
“我是厌倦了红尘,才这般……断壁残垣!”
“你还啥都没经过见过……怎么就磨成了这般性子?”
“有时候我甚至想,给你一个木鱼你能敲一天。”
程潇潇捻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轻轻咬开。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见过,我梦里早就见的多了。”
在前世听过,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玛丽苏爱情,霸总,王爷……皇帝一心一意,爱美人不爱江山,谁还信呢?
梦可以做,但是坑不能随便跳。
“啪!”一个荷包扔到桌上。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都给你吧!”
“以后我也用不着。”秋海棠又开始摇起了折扇。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梁山伯的唱腔,声音婉转凄清。
……
程潇潇看着钱袋子,“你也不给自个留点?”
……
秋海棠:“我在这里有什么花销?你过的好,我就过的好,你过的不好,我也就成了枯草。”
……
“娘!你不怨恨承恩伯吗?”
程潇潇拿起桌上的钱袋,倒也没有把它再退回去。
秋海棠这人,不喜欢扭扭捏捏。
给出去的东西,你再退回去,她宁肯扔了。
秋海棠笑着说,“别叫娘,叫姨娘。”
“再者说,我为何恨他,没有他,我能生出你这么好看的闺女来?”
“你就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大的收获!”
“你嫁了,也别惦记我,我这个人,到哪里都能生活。”
“大不了找个茶馆,拉胡琴唱曲!”
程潇潇“铛铛铛”,把桌子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