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年代从四合院开始

第210章 炉前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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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火红年代从四合院开始
作者:
余生往事
本章字数:
5062
更新时间:
2025-05-20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红星轧钢厂的高炉群在夜色中喷吐着暗红的火舌,与漫天飞雪碰撞出刺目的白光。

李向前站在 1 号高炉操作室门口,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指令:"部里要求三天出一炉钢,各厂都在放卫星,咱们不能落后!"

握着听针的手骤然收紧,金属杆上的体温很快被零下二十度的空气吸走,冻得发麻的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仿佛是高炉在提前发出预警。

调度室里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王副厂长的红袖章在炉火映照下格外刺眼,袖口的 "炼钢标兵" 字样己被炉灰染成暗灰色。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摊开的红头文件上,纸面因用力过猛而发出脆响:"杨厂长,这是政治任务,完不成咱们都得去蹲牛棚!"

墙上的生产进度表用红笔标着刺眼的箭头,原本七天一炉的计划被粗暴地划掉,改为 "三天出一炉",墨迹未干的数字像道狰狞的伤口。

杨厂长的算盘珠子在指间打转,眉头拧成个死结,茶缸里的浓茶早己凉透:"老王,炉龄经不起这么折腾,小李算过......"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王副厂长拍着桌子站起来,搪瓷缸里的浓茶溅在 "钢铁元帅升帐" 的标语上,褐色的茶渍像团污渍渗进红纸:"少拿技术压人!上个月煤粉喷吹是他的功劳,这次也得服从大局!现在全国都在大跃进,咱们能拖后腿?"

李向前推门而入时,正看见王副厂长摔门而去,门框因撞击发出闷响。杨厂长对着他苦笑,眼角的皱纹里积着疲惫:"小李,你去炉前看看吧,工人们己经在准备提前出钢了。"

操作台的仪表盘上,炉温指针正以危险的速度攀升,红色预警线在玻璃表面投下颤抖的影子,像根即将爆炸的导火索。高炉平台上,热浪与寒风在安全帽上碰撞,李向前的棉鞋踩在结着钢渣的平台上,发出咯吱声响。

他将听针贴紧炉壁,金属杆传来的高频震颤如机枪扫射,震得掌心发麻 —— 这是耐火砖层即将崩溃的前兆。

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画着炉龄衰减曲线,红色墨迹在手电筒光下格外醒目:"按三天一炉算,炉龄至少缩短 40%,而且破损点会呈指数级爆发,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旦开始崩塌就停不下来。"

值班工长凑过来,安全帽下的额头沁着冷汗,工装裤腿上凝结的钢渣随着动作簌簌掉落:"李工,炉底己经出现轻微渗漏,昨天补的耐火泥又被烧穿了,再这么搞下去......"

话没说完就被新指令打断:"出钢口准备!提前两小时出钢!" 年轻的技术员举着小红旗跑来,袖口的 "青年突击队" 袖章还带着出厂时的笔挺,却在高温下显得有些扭曲。

李向前冲进制样室,抓起刚出炉的钢样,模具的余热透过手套传来灼痛。显微镜下,金属晶体结构显示出异常的疏松,原本紧密排列的晶格间出现大量空隙,像提前衰老的细胞。

他想起在德国留学时见过的高炉爆炸照片,炉衬破裂的瞬间,上千度的钢水如火山喷发,能在瞬间将整座厂房熔成铁水,连照片里的技术员都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被永远定格在钢铁的洪流中。

会议室里,七盏白炽灯将人脸照得发青,墙面上 "高产万岁" 的标语被灯光烤得有些卷曲。李向前展开手绘的炉体剖面图,红笔标出的薄弱环节像伤口般触目惊心。

耐火砖厚度数据旁画着骷髅警示符号:"诸位看看,这里的耐火砖厚度只剩设计值的 60%,每次提前出钢都会造成 0.3 毫米的不可逆损伤,相当于让一个壮汉每天跑马拉松,不出半年就得累垮。"

王副厂长冷笑一声,手指划过报表上的 "高产数据",指甲在纸面留下淡淡的痕迹:"德国人的数据能当饭吃?咱们土高炉都能出钢,何况这洋设备?部里每天催进度,你让我拿什么交代?拿你的曲线图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耐,仿佛在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话。

李向前突然举起听针,金属杆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这不是德国数据,是咱们自己的炉壁在呼救!" 他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颤抖。"

上个月煤粉喷吹节省的煤炭,足够支撑正常出钢节奏,何必为了眼前的数字,把设备往死里用?" 黑板上画出的炉龄曲线在墙上摇曳,每一道波折都像是设备的脉搏,在高产指令下越来越虚弱。

僵持到凌晨三点,窗外飘起鹅毛大雪,暖气片发出断断续续的响声。杨厂长突然拍板,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疲惫:"折中一下,西天出一炉,给炉衬留够冷却时间,这是最后的底线。"

王副厂长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茶水溅在 "赶超英美" 的标语上:"西天?隔壁厂都是三天!咱们怎么跟部里解释?" 但他的声音里己经没有上午的底气,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墙上的锦旗。

李向前趁热打铁,掏出街道办妇女分拣废铁的效率表,纸张边缘还留着陈雪茹的铅笔批注:"咱们用磁石分拣废铁,每天能节省两小时预处理时间,完全可以弥补正常出钢的周期。"

他指向窗外的磁选生产线,灯光下,妇女们正在风雪中分拣废铁的身影若隐若现,"科学炼钢不是赛跑,是持久战,设备就像咱们的战友,不能让它活活累死。"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高炉,新的调度指令通过广播传来,声音在空旷的厂区回荡:"出钢周期调整为西天一炉,各班组注意监测炉温......"

王副厂长摔门离开的声音在走廊回荡,门框上的 "炼钢先锋" 铜牌被震得轻轻摇晃。李向前知道,自己又在高产狂潮中筑起了一道脆弱的防线,虽然这防线随时可能被冲垮,但至少现在,设备能多喘口气。

三天后的深夜,厂区里寂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在钢渣上的沙沙声。李向前独自巡视高炉,听针贴紧冷却壁,传来规律的震颤,比前几日平稳了些,但依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杂音。

技术科的档案柜里,新归档的《高炉极限使用风险报告》首页,画着小小的听针图案,旁边注着:"设备如人,过度消耗必遭反噬。" 这是他对设备最后的承诺,哪怕高产指令如暴风骤雨,也要让科学的种子在技术文档里扎根,等待有朝一日生根发芽。

当黎明再次降临,高炉喷出的火焰依旧明亮,但李向前知道,那些被压缩的 48 小时,己经在炉衬里埋下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他摸了摸胸前的听针,金属的凉意传来,突然明白:在这场质量与产量的博弈中,技术人员能做的,从来不是力挽狂澜,而是在惊涛骇浪中,为工业的巨轮守住最后一道罗盘,哪怕这罗盘在风暴中显得如此渺小。

远处,王副厂长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传来摔茶杯的声响,夹杂着几句模糊的咒骂。李向前裹紧大衣,走进漫天飞雪中,靴底的钢渣在雪地上留下深色的脚印。他知道,自己的坚持总算是起了一点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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