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可以登鼎,你这个时候登鼎,你会被死气吞没的!”
阿郎面色大变,他企图上前去阻止沈长宁,才发现自已像是被定格在原地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前进半步了。
“原来你知道那里面装的是死气啊,死气会给景朝带来灾难,它会毁灭整个景朝。”
从这四房青铜鼎出现在景朝时,便都是祁连铮一早就已经设好的。
他在请她入瓮。
他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沈长宁缓缓收回手。
她说:“这是我仅存的一点儿言灵力量,阿郎,回去吧。”
以言灵之术将他束缚在原地。
既然阿郎知道这里面的死气,那么……他一定和谢衍商量好了应对之策。
想要破解她身上的诅咒,那便只能让谢衍来以命换命了。
以命换命 ……
他换了多少次了?
若再换的话,只怕是会神魂俱灭,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了吧。
“他总说没有骗我,却又总是在骗我。”
沈长宁苦笑着。
快要来不及了。
鼎要裂了。
她知道祁连铮就在那里等着她,等着她主动登鼎。
他要拉着她一起堕入地狱。
他那样的人……
永远都不会变好的。
哪怕当年,她那般努力教导,却都始终未能让他走上正途。
为了追求力量,他背着她暗地里杀了族人。
以此来汲取族人身上的力量化为已用。
这世间的天地力量,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那份机缘。
他本该冻死在冰天雪地中,是她给了他机缘,得了天地造化。
故而,如今这场面,也是她罪有应得。
天地秩序,因果轮回,从来都是不可以被打破的。
阿郎脸上出现了急切的神色。
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长宁一步步靠近青铜鼎。
那鼎中浩浩荡荡冒着死气,似乎马上就要冲破桎梏,游荡充斥于这天地间了。
正如沈长宁所说的那般,这些死气,携带了数之不尽的灾难。
一旦被死亡,那么等待景朝子民的,就只有毁灭。
而此时此刻刚从昭和殿醒来的谢衍,发现沈长宁竟不在自已身边,便已经料想到了一切。
发了疯似得朝着天坛赶去。
外头阴风呼号。
似要将这一片天地都给撕裂。
“好久不见,宁宁。”
那道雪白出尘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如从前那般温润的笑意。
满头银丝飞扬,他朝着沈长宁伸出手,温柔道:“宁宁,到我身边来。”
她还是来了。
他知道他赌对了。
沈长宁从来都不是那般真正心冷之人,她放不下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既放不下自已的子民,也放不下谢衍。
不过没关系,不论哪一世,谢衍都没有真正赢得了他。
谢衍能够扭转乾坤,送沈长宁重生一遭,让她去改变自已的命运,他倒是不知,谢衍何时拥有了这般能耐。
想必,是拿自已的命去换的吧。
怪不得……
怪不得一向最听他话的宁宁,忽然开始叛逆了。
他以为是孩子长大了,翅膀也就硬了。
却不知她是早就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不过重生一遭又能如何,她遭殃无法避免这死局。
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沈长宁是重生而来的人呢?
大概是从她,毁掉了他的玄机楼开始的吧。
依旧年轻温润的面庞,温柔的仿佛带着缱绻情意。
可只有沈长宁知道,那不是情,那只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罢了。
他真正爱的,从来都只有自已,以及那无上的力量。
漆黑的夜空上已经汇聚了密密麻麻的雷电,所有的雷电,都汇聚在青铜鼎的上方。
他的身后出现了神环,神辉在他身上笼罩着,让他如同圣洁的神明一样。
可他分明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
他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在模仿从前的沈长宁和谢衍。
也许他是羡慕的,渴望成为如千代澜音那样的人,受子民景仰。
又渴望成为谢衍那样圣洁的人,天生佛骨,是上天注定的佛修之人。
可他既然是个佛修,又为何要同他争抢沈长宁?
身为佛门子弟,他就应该老老实实,一辈子待在佛门之中,修他的佛!
而不是要和他抢沈长宁!
所以他杀光了他的族人,抢走了千代澜音,当着他的面儿,将她杀死肢解。
一世又一世,从未停止过。
她将自已的手伸了出去,似乎要和他十指紧扣。
他的眼里渐渐出现了疯狂的神色。
对,就是这样。
把她的手给他,他会带着宁宁,前往极乐世界。
一个只有他们的极乐净土,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到他和宁宁,再也没有人会将她从自已身边抢走。
“沈长宁!”
“沈长宁!”
那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呐喊,刺破夜空,彼时的青铜鼎身已经出现了裂痕。
“吼——”
忽而一声震天怒吼,伴随着那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
“轰——”
震耳发聩的爆炸声落下,远远地,她听见谢衍的声音。
面色微微一变,咬着牙,迈着步伐向前。
不可以!
不可能就此功亏一篑!
“阿宁,停下,停下来!”
“沈长宁,你给我停下来,停下来!”
她要干什么?
他明明已经想到办法救她了,她为什么还是要一意孤行。
为什么还是要走上这条必死的路!
他已经努力那么久了,已经努力了一次又一次,也不差这一次了,为何……为何要让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什么都不求,只想求沈长宁好好活着,他会救她。
那一刻,似乎就连燕行止都察觉到了沈长宁今日的结局,庞大的身躯裹挟着巨大的怒火,不顾一切地朝着祁连铮冲了过去。
然而他只是轻轻一挥手,他便被扇飞出去,砸碎了天坛的墙。
心脏在迅速收紧窒息,阴风如同锋利的刀子一样,一刀又一刀割在他的身上。
金色的佛光缠绕着,化作丝丝缕缕的金线,迅速缠上了沈长宁的躯体将她包裹。
“放开!”
沈长宁厉声冷喝。
他要干什么?
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他难道还要散尽自已所有的修为和功德,将她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