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赵卫国不认识杨光,见有陌生男人跳出来骂他,顿时三尸神暴跳,有一种要撕碎了对方的冲动。
哪个部门的狗东西也敢管我的事。
还敢骂我,真是不想干了……
“怎么,你敢做不敢被说啊?”杨光讥讽了句,又指着林美萍说:“生产后的女同志,就是容易上茅房,这是她的身体构造被破坏带来的,是激素水平变化带来的,但这都不是你用来压迫她,剥削她的理由,她,有权利上茅房!”
这番话声音很大,跟讲台上演讲似的,在机器声咔嚓咔嚓的车间里一样震耳欲聋,让一众女工兴奋的鼓掌:“好样的,说得对。”
“不能剥削我们劳动人民。”
“林美萍有权利上茅房。”
“打倒帝国主义……”
杨光见众人被振奋起来,心想,上辈子学的知识终于用上了。
他开公司的时候,请了不少专家给公司制定政策,对于孕妇的保护也做的很到位,刚才说的话都是从专业人士那边听过来的,随手拿来一用,倒也挺激励人心。
“都吵吵什么。”赵卫国气的大吼,然后怒指杨光:“你是谁啊,我怎么没在工厂里见过你,说,你哪个部门的,保卫科的还是后勤,仓储那边的?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滚蛋。”
“不信。”杨光撇嘴,傲然的说。
我是你家老板‘御用’工具人,你能让我滚蛋?你给你老板生一个孩子啊。
张建军适时的站出来维护起杨光,“赵哥,别闹了,这是……领导的爱人,你别胡来啊。”
“爱人?他是谁的爱人,我倒要看看哪个领导的爱人这么嚣张,还敢跑来车间指使我这个那个的……”赵卫国翻了个白眼,嚣张的说。
“咱们厂大大小小的领导家属我切不认识啊,就没见过谁的爱人这么‘不懂礼貌’,你给我说说他是哪个女同志的爱人,我找她说说理去。”
他平日里跋扈惯了,丝毫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张建军嘴快,说漏了嘴,怕老板王颖怪罪他没有保密意识,不由露出一丝为难的看向杨光。
杨光无所谓的说:“没事,这事不需要保密。”
他不能自己自报家门吧,那样就太‘狐假虎威’了,掉档次。
当然要张建军报一下自己的背景,才不会显得他‘小人得志’。
张建军见他这么说了,便知王颖结婚的事应该不是什么秘密,连忙狗腿子的说:“什么哪位领导,这位是王总的丈夫,昨天刚结的婚。”
“王总?”
“他说什么,王总结婚了?哪个王总……”
一群人都有些懵逼。
姓王的‘王总’结婚了,咱们厂有姓王的王总吗?
“你糊弄谁呢,王总是哪个王总,咱们有姓王的王总吗?”赵卫国嗤笑了声,“你该不会说是老板的爱人吧。”
‘老板’这个词在厂子里自然指的是王颖。
“就是老板的爱人啊。”
张建军啐道。
“这位是老板的丈夫,杨光。”
“啊,老板结婚了?”
“不是吧,老板那么大岁数终于结婚了吗?”
“没听说过这事啊,没办酒席吧?”
“老板今年多大了来着,我以为她都老姑娘嫁不出去了呢。”
“王颖那么有钱,‘老姑娘’也一大把人追求呢,你还担心人家嫁不出去,你好搞笑……”
车间立马呜呜泱泱起来。
谁都没想到大老板王颖竟然突然有了丈夫。
她都马上30岁了吧,而且脾气那么‘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居然也找到了‘爱人’,不可思议。
王颖高高在上,又有各种传闻在身,做事也杀伐果断,所以被她们所畏惧,不少人私底下都拿她年纪大,不结婚唠嗑,没少阴阳怪气。觉得王颖赚那么多钱又如何,没有个丈夫,没有个孩子,这钱赚再多死了那天都没有人跪在坟头,早晚都是个孤魂野鬼。我们没钱,可我们有老公孩子,我们老了有孩子尽孝,有孩子给烧纸钱,你王颖是厂长,是大老板又如何,你没有丈夫没有孩子,你过的不如我们……
很多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很多人也是真的觉得不结婚可怜。
所以咋一听王颖有了丈夫,一个个心思那可真是百转千回,恨不得眼睛都瞪出来,看看老板的丈夫到底长啥样……
那憋尿要上茅房的女人也瞬间没了尿意,伸长脖子,死死盯着杨光的脸看,嗯,确实长得帅,还这么有正义感,还年轻,性格还这么好,配老板有点可惜了。
“是啊,谁说不是呢。小伙挺帅,还年轻,咱们老板年纪可不小了呢,是个老姑娘了。”
“咱们老板有钱啊。”
“有钱了不起啊,有钱这个年纪不结婚,不就是有钱也找不到丈夫嘛,她那性子太凶了,谁家都不敢要的。”
“怎么找不到,你咋总说老板坏话啊,人家这不是都结婚了嘛,丈夫还这么英俊。”
“我看这个小年轻也是心思不良,估计是冲着钱来的。”
“哎呀,刘姐,你的心思咋这么龌龊,可别瞎说八道了……”
杨光把几句话听到耳朵,心说:好家伙,还是老娘们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我心思不良,冲着钱来的。不过,咱们是正规渠道报名来的,工作完成拿“工资”走人,可和那些‘小白脸’不一样。
赵卫国脸色难看起来了,“不可能吧,老板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不知道啊。”
“就昨天的事啊,李会计还给我们发了喜糖呢,你没拿到吗?”
“呃,好像拿到了……”赵卫国有些无语了,我也不知道那喜糖是老板王颖的啊,我还以为是李会计那‘老光棍’想开了找了个小媳妇结婚了呢,原来是王颖结婚啊。
他还挺怕王颖的,瞬间想到了‘枕边风’这个词,心想这要是给老板说我几句坏话,王颖那婆娘非整死我不可,忙对杨光挤出难看的笑容,“兄弟,不,不好意思啊,我,我不知道你是老板的爱人,我,我滴错,我滴错……”
杨光见他认错了,也不好继续揪着不放,毕竟人家是纺织厂的人,自己又不是‘九千岁’,也不能靠着‘皇权特许’让他卷铺盖走人吧。
“同志,快去茅房上厕所吧。”他没理赵卫国,而是望向刚才那名年轻的妈妈,笑着说。
“不,不用了。”年轻女子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尴尬。
“没事,快去吧,出责任我担着。”
杨光笑道。
赵卫国也赶紧说:“林美萍,你快去茅房吧,我不记你过就是,你今天想上多次茅房都可以,都可以,尽管去拉屎撒尿……”
杨光皱眉问:“你在对一个女同志说什么呢,是在耍流氓吗?”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赵卫国瞬间脸色都变了,额头见汗,拼命摆手。
86年属于‘严打’的尾声阶段,流氓罪还是有可能判死刑的,可不敢犯。
周围工人见赵卫国吓的脸都白了,一个个禁不住偷笑,觉得可算出了口恶气。
“快去吧,林美萍。”
“有人给咱们工人当家做主了,你尽管去茅房吧……”
“不,不用了,我不去了。”
年轻的林美萍低着头,疯狂摇头。
杨光心说还害羞了,笑着道:“快去吧,再晚我怕你尿裤子。”
林美萍呜呜的捂着脸哭起来,“我,我,我好像真的尿裤子了。”
离的近的几名女工全是一愣,然后低头一看,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咋这么大人了还尿裤子啊。”
“哎呀,林美萍,你快去换裤子吧。”
“都别笑了,她刚生孩子,膀胱憋不住的……”
大家都是女人,也不是真的笑话林美萍。
可林美萍还是觉得羞愧难当,呜呜的跑走了,地上隐约有一滩水渍滴滴答答……
“……雨我无瓜。”杨光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