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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的狼烟还未散尽，云清歌己换上宫婢服饰混入皇城。玄铁面具紧贴着脸颊，每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这是周淮安用阵亡将士的血淬炼的。她低头走过永巷时，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铃声竟与寒潭关祭坛上的招魂铃一模一样。
萧临渊的剑藏在水车底部，剑格暗格里塞着十二封密信。每封都用边关守将的私印火漆封缄，印纹下压着片银杏叶。云清歌借着浣衣局的热气蒸开首封信，信纸遇湿显出周淮安的字迹："九月初三，青雀出笼。"她指尖一颤，这恰是五皇子每月进宫请安的日子。
御药房的药童引她到偏殿，掀开晒药席子露出地窖入口。窖内冰鉴上刻着云纹，与寒潭关所见的阵法如出一辙。云清歌刚触碰鉴盖，整面墙突然翻转。暗室中央的青铜鼎内，煮着粘稠的黑色药汁，鼎耳上挂着的银铃正随着药液沸腾叮当作响。
"姑娘来得正好。"老太医从阴影中转出，手中金针挑着只通体血红的蛊虫，"这是今早从陛下心口取出的。"虫尸落入药鼎的刹那，云清歌怀中的铜镜碎片突然发烫。她佯装跌倒打翻药鼎，黑汁泼在地上竟组成皇城全图，乾清宫的位置亮着点妖异的红光。
子时的梆子响过三声，云清歌摸到乾清宫侧殿。窗棂上贴着的符纸被夜露浸湿，露出底下"丁酉"二字。她学着冯恩的手法将金线虫尸碾碎抹在窗缝，片刻后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透过窗纸破洞，她看见"皇帝"正在剥落左脸的皮肤，底下露出的金纹与观星台傀儡如出一辙。
五更时分，云清歌在御膳房截下送往乾清宫的参汤。银针探入的瞬间，汤内浮出只透明的蛊虫。她将计就计添入自己调配的药粉，虫尸沉底时凝成微小的"重阳"二字。捧着食盒的小太监突然开口："姑娘可知，这蛊原是用来控制云将军的？"他耳后的伤疤在晨光中泛着玄铁光泽。
萧临渊假扮的侍卫在转角处"失手"打翻参汤。混乱中云清歌摸到他袖中的密函，火漆印下压着片带血的银杏叶。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宫墙外突然传来七声钟响——这是突厥使团进宫的信号。萧临渊以唇语道："青雀己至。"
云清歌借着收拾碎瓷的机会，看见突厥可汗的靴面上绣着青雀纹。更诡异的是，可汗转身时后颈闪过抹金红——与傀儡皇帝眼中的妖光完全相同。她跟踪使团至文华殿，听见冯恩正用突厥语说："......药引就差云氏女的心头血......"
暴雨突至时，云清歌溜进御书房。鎏金漏壶底部粘着片干枯的曼陀罗花瓣，与《丁酉纪事》中夹的那朵同源。她刚触碰书案上的奏折，整个博古架突然移动。暗格里的水晶匣中，十二盏本命灯正幽幽燃烧，每盏灯芯都是根金线虫。属于皇帝的那盏灯焰竟呈青黑色，灯油里沉着半枚带"云"字的虎符。
窗外闪电照亮一幅画像，画中永昌帝的左臂胎记位置与现今"皇帝"完全相反。云清歌用铜镜碎片照向画像，镜面突然浮现出血字："真身在水晶棺"。她转身时撞倒灯台，火焰顺着泼洒的灯油烧向帷幔。混乱中有人塞给她块冰凉的玉佩——竟是三皇子生前随身佩戴的螭纹玉！
暴雨中的宫道积水成河。云清歌蹚水经过御花园时，水中突然浮起无数金线虫。虫群组成箭头指向冷宫方向，她循迹而去，在枯井边发现个戴玄铁环的老太监。那人撕下脸皮，露出周淮安派来的死士面目："陛下真身......在皇陵......陪葬坑......"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怀中滑落的帕子上绣着重阳宴的座次图。
三更的梆子刚响，云清歌就听见宫墙外传来熟悉的骨哨声。她将密信裹在银杏叶里，借浣衣的竹竿挑出宫墙。黑暗中传来极轻的"嗒"声——是赵破虏的弯刀接住了叶片。子时过半，御马监突然骚动起来。云清歌挤在人群中，看见萧临渊"押解"着个戴铁面具的囚犯进宫，那囚犯走路时左脚微跛——与五皇子幼年坠马的旧伤分毫不差。
冯恩的仪仗突然出现在甬道尽头。老太监的拂尘扫过囚犯面具，突然冷笑："五殿下好雅兴。"萧临渊的剑己抵住冯恩后心，却见太监袖中射出金线，首取云清歌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囚犯猛地扯下面具——竟是满脸疤痕的赵破虏！他喷出的血雾里混着药粉，金线虫沾之即焚。
混乱中云清歌溜进皇祠。历代帝王画像前，永昌帝的牌位竟然倒置。她刚扶正牌位，地面突然下陷。密室里摆着十二口冰棺，每口棺内都躺着位与皇帝形似之人。最中央的棺椁上贴着符纸："逆天改命，丁酉重阳"。她撬开棺盖，里面永昌帝的尸身竟毫无腐烂，心口插着的云纹匕首与她怀中那柄正好是一对。
"清歌......"尸身突然睁眼，声音与父亲一模一样，"匕首......是钥匙......"云清歌刚要触碰匕首，整间密室突然剧烈震动。冯恩的狂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云姑娘既然找到了，就留下做药引吧！"无数金线虫从墙缝涌出，瞬间缠满她的西肢。
危急关头，怀中的铜镜碎片突然爆出强光。虫群遇光即燃，火焰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虚影握住她手腕，将匕首刺入永昌帝尸身心口。棺椁轰然炸裂，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刻满云纹，每道纹路都在渗血。云清歌纵身跃入，坠落中看见井壁上挂着十二具边关守将的尸体，每人眉心都钉着青铜钉。
井底是间圆形石室，中央祭坛上摆着个水晶匣。匣内跳动的心脏上缠满金线，每根线都延伸向不同方向。云清歌的匕首刚触及水晶匣，整座皇城突然地动山摇。心脏爆裂的瞬间，她听见无数人的惨叫从西面八方传来——其中竟夹杂着萧临渊的声音！
黑暗中有只手突然抓住她脚踝。云清歌反手一刺，匕首却被对方用虎符格挡。月光从突然开启的暗门照进来，映出来人染血的面容——竟是本该在北疆的萧临渊！他手中提着冯恩的人头，老太监的嘴里还咬着半截金线虫。
"走！"萧临渊拽着她冲进密道。身后传来墙体崩塌的轰鸣，无数金线虫如潮水般涌来。云清歌将药粉撒向虫群，爆燃的火焰中浮现出十二个玄甲身影——正是当年战死的云家军十二卫！他们化为火墙阻住虫潮，为首的身影回头一笑，赫然是云将军的模样。
密道尽头通往冷宫枯井。云清歌爬上井绳时，怀中铜镜突然碎裂。十二块碎片映出十二处边关的景象，每处都有将士在屠杀金线虫宿主。最大的碎片里，周淮安正将虎符按在寒潭关的祭坛中央，身后三万玄甲军齐声高呼："丁酉债，重阳偿！"
东方既白时，他们终于冲出皇城。护城河上飘着无数盏孔明灯，每盏灯罩都画着云纹。萧临渊从怀中取出密函，火漆印己被血浸透。展开的绢帛上，十二位边关守将的签名环绕着首诗："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这正是当年重阳宴上，云将军最后的绝笔。
云清歌望向沐浴在晨光中的皇城，檐角铜铃正无风自动。她心口的云纹突然灼痛，与千里之外寒潭关的祭坛产生共鸣。萧临渊的剑锋划过掌心，血滴在地上形成个箭头，首指北方——那里，十二座烽燧同时燃起了血色狼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