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萧大人有为君分忧的心,那就请陛下成全他吧。”
卫泠躬身说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盛煜也是松了一口气,允准了萧冼彻查运河之案。
只是萧冼如今的官职是京兆尹,去外地办差,好像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名头啊。
盛煜下意识地想着此事,下一刻却又想起到自己的处境,无奈掐灭了想法。
“唉……自己这个脑子,该说不说是有点聪明。”
“要是真穿在盛世,说不得能成为一代明君。”
“可惜了,这个时代有个奸臣啊。”
“还真是又有天子命,又无天子命。”
“如有。”
盛煜在心头嘀咕着。
萧冼退下后,朝臣们这才开始了日常的议政。
卫泠的太师椅侧对着盛煜,离得又近,是能够看见盛煜的一些小表情的。
看着盛煜脸上时而皱眉、时而撅嘴,时而又抿唇在脸颊两侧挤出两个梨涡。
他突然觉得,下方那些汇报着不痛不痒事件的朝臣的声音,也不那么催人入眠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朝臣们的事儿也说得差不多了。
待得巳时将至,朝会将散。
盛煜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五脏庙己经在抗议了。
等一名大臣说完,她见着没人再站出来,心头不禁长舒一口气。
总算结束了。
眼巴巴地盯着下方的宦官,期待着那一声“散朝。”
迈步了!
走出来了!
要张嘴了!
下班!哈哈!
“臣,有本启奏。”
我xxxxxx!
盛煜的屁股都抬起一半了,硬生生被这一句给按回去了。
她看向从文官序列中站出的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儒生,不自觉地抿着唇,脸颊上又露出了两个小巧的梨涡。
这让下方的卫泠会心一笑,暗暗数着好像是今天第三次出现梨涡。
倒是有趣。
在心头打趣一句后,卫泠看向出声之人。
随即他皱起了眉头。
出言之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从睦州带来的谋士——方思觉。
今日朝会封赏之际,也给了此人一个礼官大夫的官职。
属于散职。
这是方思觉自己的要求。
他没有做高官的想法,只想为卫泠做一些参谋辅佐之事。
于是卫泠给他谋了这个职位。
这人这时候跳出来做什么?
之前没有说过有这一出啊?
卫泠不明就里,向方思觉递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方思觉淡然一笑,左手轻抬虚按了两下。
这个动作是他和卫泠的暗号。
意思是放宽心。
盛煜自然看不懂这些小动作,只能问道:
“卿有何事?”
方思觉躬身一礼,“启禀陛下,陛下初登大宝,实乃天下幸事。”
“然大皇子之乱使得宫内皇族子弟夭亡殆尽,后宫妃嫔更是死的死,疯的疯。”
“为我大盛国祚绵延万年,还请陛下早做充实后宫、诞下子嗣的打算。”
“!!!!!!”
盛煜的瞳孔开始颤动,藏在龙案下的双手紧紧抓着衣袍,脊背都渗出汗水了。
“后宫?子嗣?”
盛煜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搞什么后宫啊!
弄来一堆姐姐妹妹,她是真的只能和她们做姐妹的啊!
属实是无稽之谈。
而且真的有了妃嫔,一同房,她的女儿身秘密不就爆了吗!
不行!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至少在她没有能力自保之前,绝对不可以!
“额……卿所言之事,朕觉得不是很合适。”
“嗯……”盛煜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
“对!父皇新丧,朕刚即位,应当守国丧之礼。”
“多少年来着……”盛煜嘀咕道。
“按古礼,陛下当守孝三年。”萧冼再一次站了出来。
盛煜满脸惊喜地抬眸,“萧爱卿言之有理!”
(盛煜内心:萧冼!你真是我的福星啊!爱死你了!)
不少朝臣也纷纷出言附和。
但大都在说完后又瞟了眼卫泠。
卫泠此时心头有些不开心。
今天小东西叫了萧冼多少次爱卿了?
这小子就这么讨人喜欢?
小东西是想培植自己的人吧?
卫泠面色不悦。
但更多的是因为这么大的事,方思觉为何不和他商议呢?
莫不是临时起意?
卫泠看向方思觉,“陛下守孝合乎礼制,亦遵循孝道。”
“现在充盈后宫,确实不合规制,方大夫可有缘由?”
方思觉回道:
“侯爷,陛下是天子。”
“天子之孝,于家对君父,于国对社稷。”
“敢问诸位,是社稷先,还是君父先?”
“这……”众人不好作答。
方思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陛下刚刚继位,先帝的血脉夭亡一空,若不及早为皇族开枝散叶,恐外州宗室子弟,心存他意啊。”
“且陛下年己十西,合该立嗣,早日诞下【储】,【君】,也好早作教诲,以免如先帝故事。”
似是无心,盛煜总觉得方思觉好像在“储君”二字上加重了咬字,可又不明所以。
方思觉这话一出,不少大臣们登时回过味儿来了。
是啊!
如今朝局变成这样,不就是因为先帝迟迟不定下储君,才导致了后面两位皇子相争,让台上那位姓卫的乘了东风。
于是乎多位大臣开始改口,劝谏盛煜选妃。
不少人还推荐起了自家闺女。
这可急坏了盛煜!
怎么办?
她看向萧冼。
萧冼察觉到目光,下意识抬头迎上。
可盛煜面前的天子十二旒挡住了面容,让他看不真切。
不过他没有想到陛下居然会这么看重他。
可是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说辞。
本来打算以他也是在守孝期,说好的婚事都延期了这件事为例,来劝说众人。
可方思觉搬出社稷大于家族,这就让他无话可说了。
毕竟他不久之前也说了君大于父的言论。
总不能立马打自己脸吧。
唉……
无奈一叹。
萧冼只能躬身退下。
盛煜顿时泄了气,竟是不自觉地转头看向了卫泠。
现在,只有这个坏东西能救她了。
“卫卿,以为如何?”
盛煜带着希冀的目光,心里疯狂呐喊:卫泠你说句话啊!
卫泠闻声回头,又一次看到了昨日月光之下的那种“我见犹怜”的风景。
他立即别开目光,眉头紧紧皱起。
“怎么回事?这小东西怎么越看越顺眼了?”
“嗯……一定是又悄悄涂脂抹粉了,当真无可救药,回头得说说他。”
见卫泠一首不发话,大臣们也迷茫了。
方思觉立于原地,也有些疑惑。
“【储君】二字暗示得那么明显了,侯爷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今日见陛下几次出言都暗含帝王风范,恐怕不是个易于掌控的。”
“若是早日诞下子嗣,侯爷便能请领太子太傅一职,提前掌控下一代。”
“他日时机成熟,甚至可以……”
想到这里,方思觉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今日时辰不早,陛下想必累了。”
“此事容后再议,诸位若无奏本,便散了吧。”
卫泠的话语如同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却激起了三朵浪花。
大臣擦汗: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方思觉不解:侯爷没懂?
盛煜大喜:太好了!我宣布,坏东西短暂变成好东西!